原文
李安人戴僧静桓康焦度曹武吕安国周山图周盘龙
王广之
安人少有大志,常拊髀叹曰:“大丈夫处世,富贵不可希,取三将五校,何难之有。”随父在县,宋元嘉中,县被魏克,安人寻率部曲自拔南归。
明帝时,稍迁武卫将军,领水军讨晋安王子勋,所向克捷。事平,明帝大会新亭楼,劳诸军主。摴蒱官赌,安人五掷皆卢。帝大惊,目安人曰:“卿面方如田,封侯相也。”安人少时贫,有一人从门过,相之。曰:“君后当大富贵,与天子交手共戏。”至是,安人寻此人,不知所在。
后爲广陵太守,行南兖州事。齐高帝在淮阴,安人遥相结事。元徽初,除司州刺史,领义阳太守。及桂阳王休范起事,安人遣军援都。建平王景素起兵,安人破其军于葛桥。景素诛,留安人行南徐州事。城局参军王回素爲安人所亲,盗绢二匹。安人流涕谓曰:“我与卿契阔备尝,今日犯王法,乃卿负我也。”于军门斩之,厚爲敛祭,军府皆震服。转东中郎司马,行会稽郡事。时苍梧纵虐,齐高帝忧迫无计。安人白高帝,欲于东奉江夏王跻起兵。高帝不许,乃止。
高帝即位,爲中领军,封康乐侯。自宋泰始以来,内外频有贼寇,将帅以下,各募部曲,屯聚都下。安人上表,以爲自非淮北常备,其外馀军悉皆输遣,若亲近宜立随身者,听限人数。上纳之,故诏断衆募。时王敬则以勋诚见亲,至于家国密事,上唯与安人论议。谓曰:“署事有卿名,我便不复细览也。”
寻爲领军将军。魏攻寿春至马头,诏安人御之,魏军退,安人沿淮进寿春。先是宋时亡命王元初聚党六合山,僭大号。自云垂手过膝。州郡讨不能禽,积十馀年。安人生禽之,斩建康市。高帝崩,遗诏加侍中。武帝即位,爲丹阳尹,迁尚书左仆射。安人时屡啓密谋见赏,又善结尚书令王俭,故世传俭啓有此授。寻上表,以年疾求退,爲吴兴太守。于家载米往郡,时服其清。吴兴有项羽神护郡听事,太守到郡,必须祀以轭下牛。安人奉佛法,不与神牛,着屐上听事,又于听上八关斋。俄而牛死葬庙侧,今呼爲李公牛冢。安人寻卒,世以神爲祟。諡肃侯。
子元履,幼有操业,甚闲政体,爲司徒竟陵王子良法曹参军。与王融游狎,及王融诛,郁林敕元履随右卫将军王广之北征,密令于北杀之。广之先爲安人所厚,又知元履无过,甚拥护之。会郁林败死,元履拜谢广之,曰:“二十二载,父母之年,自此以外,丈人之赐也。”仕梁爲吴郡太守,度支尚书,衡、广、青、冀四州刺史。
戴僧静,会稽永兴人也。少有胆力,便弓马。事刺史沈文秀,俱被魏虏,后将家属叛还淮阴。齐高帝抚畜,常在左右。后于都私齎锦出,事发,系南兖州狱。高帝遣薛深饷僧静酒食,以刀子置鱼腹中。僧静与狱吏饮酒及醉,以刀刻械,手自折锁,发屋而出,归高帝。帝匿之斋内,以其家贫,年给谷千斛。
会魏军至,僧静应募出战,单刀直前。魏军奔退,又追斩三级。时天寒甚,乃脱衣,口衔三头,拍浮而还。
沈攸之事起,高帝入朝堂,遣僧静将腹心先至石头经略袁粲。时苏烈据仓城门,僧静射书与烈,夜缒入城。粲登城西南门,列烛火坐,台军至射之,火乃灭。回登东门,其党孙昙瓘骁勇善战,每荡一合,辄大杀伤,官军死者百余人。军主王天生殊死拒战,故得相持。自亥至丑,有流星赤色照地坠城中,僧静率力攻仓门,手斩粲于东门,外军烧门入。以功除前军将军、甯朔将军。
高帝即位,封建昌县侯,位太子左卫率。武帝践阼,出爲北徐州刺史。买牛给贫人令耕种,甚得荒情。后除南中郎司马、淮南太守。
永明八年,巴东王子响杀僚佐,武帝召僧静使领军向江陵。僧静面啓上曰:“巴东王年少,长史司马捉之太急,忿不思难故耳。天子儿过误杀人,有何大罪,今急遣军西上,人情惶惧,无所不至。臣不敢奉敕。”上不答而心善之。徙庐陵王中军司马、高平太守。卒,諡壮侯。
桓康,北兰陵承人也。勇果骁悍。宋大明中,随齐高帝爲军容,从武帝在赣县。泰始初,武帝起义,爲郡所絷,衆皆散。康装担,一头贮穆后,一头贮文惠太子及竟陵王子良,自负置山中。及闸客萧欣祖等四十馀人相结,破郡狱,出武帝。郡追兵急,康等死战破之。随武帝起兵,摧坚陷阵,膂力绝人。所经村邑,恣行暴害,江南人畏之,以其名怖小儿,画其形于寺中。病疟者写形帖着床壁,无不立愈。
后除襄贲令。桂阳王休范事起,康弃县还都就高帝。会事已平,除员外郎。
元徽五年七月六日夜,少帝微行至领军府,帝左右人曰:“一府皆眠,何不缘墙入?”帝曰:“我今夕欲一处作适,待明日夜。”康与高帝所养健儿卢荒、向黑于门间听得其语。明旦,王敬则将帝首至,扣府门。康谓是变,与荒、黑拔白刃欲出,仍随高帝入宫。
高帝镇东府,除武陵王中兵、甯朔将军,带兰陵太守,常卫左右。高帝诛黄回,回时爲南兖州,部曲数千,欲收恐爲乱,召入东府,停外斋,使康数回罪,然后杀之。时人爲之语曰:“欲侜张,问桓康。”除后军将军、直合将军、南濮阳太守。
建元元年,封吴平县侯。高帝谓康曰:“卿随我日久,未得方伯,亦当未解我意,正欲与卿先共灭虏耳。”三年,魏军动,康大破魏军于淮阳。武帝即位,卒于骁骑将军。
焦度字文绩,南安氐也。祖文珪,避难居仇池。宋元嘉中,裴方明平杨难当,度父明与千余家随居襄阳,乃立天水郡略阳县以居之。
度少有气干,便弓马。孝武初,青州刺史顔师伯出镇,台差度领幢主送之,与魏豹皮公遇,交槊斗,豹皮公墯地,禽其具装马,手杀数十人。师伯啓孝武,称度气力弓马并绝人,帝召还充左右。见度形状,谓师伯曰:“此真健人也。”
补晋安王子勋夹毂队主,随镇江州。子勋起兵,以度爲龙骧将军。爲前锋,所向无不胜。事败,逃宫亭湖爲贼。朝廷闻其勇,甚患之。使江州刺史王景文诱降之。景文以爲己镇南参军,领中军直兵,厚待之。
随景文还都,常在府州内。景文被害夕,度大怒,劝景文拒命,景文不从,明帝不知也。以度武勇,补晋熙王燮防合,随镇夏口。武陵王赞代燮爲郢州,度仍留镇,爲赞前军参军。沈攸之事起,转度中直兵。齐高帝又使假度辅国将军、屯骑校尉,转右将军。
度容貌壮丑,皮肤若漆,质直木讷,口不能出言。晋熙王夹毂主周彦与度俱在郢州,彦有左右人与度父同名,彦常呼其名使役之。度积忿,呵责彦曰:“汝知我讳‘明’,而恒呼明,何也!”
及在郢城,尤爲沈攸之所忿。攸之大衆至夏口,将直下都,留偏兵守郢而已。度于城楼上肆言骂辱攸之,至自发露形体秽辱之,故攸之怒,改计攻城。度亲力战,攸之衆蒙楯将登,度令投以秽器,贼衆不能冒,后呼此楼爲焦度楼。事甯,度功居多,封东昌县子、东宫直合将军。还都,爲贵戚追敍郢城时褰露秽亵之事,其戆如此。
爲人朴涩,欲就高帝求州,比及见,竟不涉一语。帝以其不闲政事,竟不用。后求竟陵郡,不知所以置辞,亲人授之辞百余言,度习诵数日,皆得上口。会高帝履行石头城,度于大衆中欲自陈,临时卒忘所教,乃大言曰:“度啓公,度啓公,度无食。”帝笑曰:“卿何忧无食。”即赐米百斛。建元四年,乃除淮陵太守。性好酒,醉辄暴怒,上常使人节之。年虽老而气力如故,除游击将军,卒。
曹武字士威,下邳人也。本名虎头。齐高帝镇东府,使武与戴僧静各领白直三百人。后爲屯骑校尉,带南城令。石头平,封罗江县男。及高帝受禅,改封监利县。武帝即位,累迁骁骑将军。帝以虎头名鄙,敕改之。郁林即位,进号前将军。隆昌元年,爲雍州刺史。建武二年,进爵爲侯。东昏即位,爲前将军、镇军司马。永元元年,始安王遥光反,武领军屯青溪大桥,事甯,转散骑常侍、右卫将军。
武形干甚毅,善于诱纳。晚节在雍州,致见钱七千万,皆厚轮大郭,他物称是,马八百匹。仆妾蔬食,膳无膏腴。尝爲梅虫儿、茹法珍设女伎,金翠曜眼,器服精华,虫儿等因是欲诬而夺之。
人传武每好风景,辄开库招拍张武戏。帝疑武旧将领,兼利其财,新除未及拜,遇诛。及收兵至,叹曰:“诸人知我无异意,所以杀我,政欲取吾财货伎女耳。恨令衆辈见之。”诸子长成者皆见诛,唯子世宗兄弟三人未冠,系尚方,梁武帝兵至得免。
武虽武士,颇有知人鉴。梁武及崔慧景之在襄阳,于时崔方贵盛,武性俭啬,无所饷遗,独馈梁武,谓曰:“卿必大贵,我当不及见,今以弱子相托。”每密送钱物并好马。时帝在戎多乏,就武换借,未尝不得,遂至十七万。及帝即位,忘其惠。天监二年,帝忽梦如田塍下行,两边水深无底,梦中甚惧。忽见武来负,武帝得过,曰:“卿今爲天下主,乃尔忘我顾托之言邪?我儿饥寒无依,昔所换十七万,可还其市宅。”帝觉,即使主书送钱还之,使用市宅。子世澄、世宗并蒙抽擢,三二年间,叠爲大郡。
世宗性严明,颇识兵势,末遂封侯富显。历位太子左卫率,卒,赠左散骑常侍、左卫将军,諡曰壮侯。
吕安国,广陵人也。宋大明末,以将领见任,隐重有干局,爲刘勉所称。泰始二年,爲勉军副,征殷琰,以功封锺武县男。累迁兖州刺史。及沈攸之事起,齐高帝以安国爲湘州刺史。建元元年,进爵爲侯,转右卫将军,加给事中。后改封湘乡侯。武帝即位,累迁光禄大夫,加散骑常侍。
安国欣有文授,谓其子曰:“汝后勿袴褶驱使,单衣犹恨不称,当爲朱衣官也。”历都官尚书,太子左率,领军将军。安国累居将率,在朝以宿旧见遇。寻迁散骑常侍、金紫光禄大夫,给扶。永明八年卒,諡肃侯。
周山图,字季寂,义兴义乡人也。家世寒贱,年十五六,气力绝衆,食噉恒兼数人。乡里猎戏集聚,常爲主帅,指麾处分皆见从。不事産业,恒愿爲将,虽勇健而不闲弓马。于书题甚拙,谨直少言,不尝说人短长。与人周旋,皆白首不异。
宋元嘉二十七年,魏军至瓜步,台符取健儿,山图应募,领白衣队主。军功除员外郎,加振武将军。及镇军将军张永侵魏,山图领二千人迎运至武原,爲魏军所追,合战多伤杀,魏军称其勇,呼爲武原将。及永军大败,山图收散卒,守下邳城。还除给事中、冗从仆射、直合将军。
山图好酒多失,明帝数加怒诮,后遂自改。累迁淮南太守。时盗发桓温冢,大获宝物,客窃取以遗山图。山图不受,簿以还官。迁左中郎将。
齐高帝辅政,山图密啓沈攸之久有异图,宜爲之备。帝笑而纳之。攸之事起,武帝爲西讨都督,啓山图爲军副。攸之攻郢城,武帝令山图量其形势。山图曰:“攸之爲人,性度险刻,无以结固士心。如顿兵坚城之下,适所以爲离散之渐耳。”及攸之败,高帝谓曰:“周公前言,可谓明于见事矣。”
建元元年,封晋兴县男。武帝践阼,迁竟陵王镇北司马,带南平昌太守。以盆城之旧,出入殿省,甚见亲信。义乡县长风庙神姓邓,先经爲县令,死遂发灵,山图啓乞加神位辅国将军。上答曰:“足狗肉便了事,何用阶级爲。”
转黄门郎,领羽林监四厢直卫。山图于新林立墅舍,晨夜往还。上谓曰:“卿罢万人都督而轻行郊外,自今往墅可以仗身自随,以备不虞。”及疾,上手敕问疾。寻卒,年六十四。
周盘龙,北兰陵人也。胆气过人,尤便弓马。宋泰始中,以军功封晋安子。元徽二年,桂阳构难,盘龙时爲冗从仆射,随齐高帝顿新亭。稍至骁骑将军,改封沌阳侯。
高帝即位,进号右将军。建元元年,魏攻寿春,以盘龙爲军主、假节,助豫州刺史垣崇祖拒魏,大破之。上闻之喜,下诏称美,送金钗以二十枚与其爱妾杜氏。手敕曰:“饷周公阿杜。”明年,魏攻淮阳,围角城。先是,上遣军主成买戍角城,辞于王俭曰:“今段之行,必以死报。衡门蓬户,不朱斯白。小人弱息当得一子。”俭问其故,答曰:“若不杀贼,便爲贼杀。弱息不爲世子,便爲孝子;孝子则门加素垩,世子则门施丹赭。”至是买被围,上遣领军将军李安人救之,敕盘龙率马步下淮阳就李安人。买与魏拒战,手所伤杀无数。晨起手中忽有数升血,其日遂战死。首见斩,犹尸据鞍奔还军然后僵。
盘龙子奉叔单马率二百馀人陷阵,魏军万余骑张左右翼围之。一骑走还报奉叔已没,盘龙方食,弃箸。驰马奋矟,直奔魏阵,自称“周公来”。魏人素畏盘龙骁名,莫不披靡。时奉叔已大杀魏军,得出在外,盘龙不知,乃东西触击,魏军莫敢当,奉叔见其父久不出,复跃马入阵,父子两骑萦搅数万人,魏军大败。盘龙父子由是名播北国。形甚羸而临军勇果,诸将莫逮。
永明五年,爲大司马,加征虏将军、济阳太守。武帝数讲武,尝令盘龙领马军,校骑骋矟。后以疾,爲光禄大夫。
寻出爲兖州刺史,进爵爲侯。角城戍将张蒲与魏潜通,因大雾乘船入清中采樵,载魏人直向城东门,坐爲有司所奏,诏白衣领职。八坐寻奏重定,加领东平太守。盘龙表年老才弱,不可镇边,求解职,见许。
还爲散骑常侍、光禄大夫。武帝戏之曰:“卿着貂蝉,何如兜鍪?”盘龙曰:“此貂蝉从兜鍪中生耳。”寻病卒,年七十九。
子奉叔,勇力绝人,少随盘龙征讨,所在暴掠。爲东宫直合将军。郁林在西州,奉叔密得自进,及即位,与直合将军曹道刚爲心膂。奉叔善骑马,帝从其学骑,尤见亲宠,得入内,无所忌惮。陵轹朝士,就司空王敬则换米二百斛,敬则以百斛与之,不受。敬则大惧,乃更饷二百斛并金铪等物。敬则有一内妓,帝令奉叔求。奉叔不通径前,从者执单刀皆半拔,敬则跣走入内。既而自计不免,乃出,遥呼奉叔曰:“弟那忽能顾?”奉叔宣旨求妓意,乃得释。与綦母珍、曹道刚、朱隆之共相唇齿,煽弄威权。奉叔常翼单刀二十口,出入禁闱,既无别诏,门卫莫敢诃。每语人云:“周郎刀不识君。”求武帝御角及舆,并求御仗以给左右。事无不从。又求黄门郎,明帝作辅,固执不能得,乃令萧谌、萧坦之说帝出奉叔爲外镇,树腹心。又说奉叔以方伯之重,奉叔纳其言。隆昌元年,出爲青、冀二州刺史。奉叔就帝求千户侯,帝许之。明帝以爲不可。忽谓萧谌曰:“若不能见与千户侯,不复应减五百户;不尔,周郎当就刀头取办耳。”既而封曲江县男,奉叔大怒,于衆中攘刀,厉目切齿。明帝说谕乃受。及将之镇,明帝虑其不可复制,因其早入,引往后堂,执送廷尉尽之。
王广之字士林,一字林之,沛郡相人也。少好弓马,便捷有勇力。初爲马队主,随刘勉征殷琰。兵既盛而合肥戍又阻兵爲寇。勉宣令军中求征合肥者,以大郡赏之。广之曰:“若得将军所乘马,判能制之。”勉幢主皇甫肃谓勉曰:“广之敢夺节下马,可斩。”勉曰:“观其意必能立功。”即推鞍下马与之。及行,合肥果拔,勉大赏之,即擢爲军主。广之于勉前谓肃曰:“节下若从卿言,非唯斩壮士,亦自无以平贼。卿不赏才乃至此邪!”广之由此知名。初封蒲圻子。肃有学术,善举止,广之亦雅相推慕。勉亡后,肃更依广之,广之盛相赏接,啓武帝以爲东海太守,不念旧恶如此。
广之后以征伐功,位给事中、冠军将军,改封宁都县子。齐高帝废苍梧,出广之爲徐州刺史、锺离太守。沈攸之事起,广之留都下,豫平石头,仍从高帝顿新亭。高帝诛黄回,回弟驷及从弟马、兄子奴亡逸。高帝与广之书曰:“黄回虽有微勋,而罪过转不可容。近遂啓请御大小二舆爲刺史服饰,吾乃不惜爲其啓闻,政恐得舆复求画轮车。此外罪不可胜数,弟自悉之。今啓依法。”令广之于江西搜捕驷等。
建元元年,进爵爲侯。武帝即位,累迁右卫将军,散骑常侍,前军将军。延兴元年,爲豫州刺史,豫废郁林。后拜镇南将军、江州刺史,进应城县公。建武中,位侍中、镇军将军,给扶。后卒,赠车骑将军,諡壮公。
子珍国字德重,仕齐爲南谯太守,有能名。时郡境苦饥,乃发米散财以振穷乏。高帝手敕云:“卿爱人活国,甚副吾意。”
永明初,迁桂阳内史,讨捕贼盗,境内肃清。罢任还都,路经江州,刺史柳世隆临渚饯别,见珍国还装轻素,叹曰:“此真良二千石也,”还爲大司马中兵参军。武帝雅相知赏,谓其父广之曰:“珍国应堪大用,卿可谓老蚌也。”广之曰:“臣不敢辞。”帝大笑。帝每叹曰:“晚代将家子弟如珍国者少矣。”累迁游击将军,父忧去职。
建武末,魏军围司州,明帝使徐州刺史裴叔业攻拔涡阳,以爲声援,起珍国爲辅国将军助焉。魏将杨大眼大衆奄至,叔业惧,弃军走。珍国率其衆殿,故不至大败。及会稽太守王敬则反,珍国又率衆拒之。永元中,爲北徐州刺史,将军如故。梁武起兵,东昏召珍国以衆还都,使出屯朱雀门,爲王茂所败。乃入城,密遣郗纂奉明镜献诚于梁武帝,帝断金以报之。时侍中、卫尉张稷都督衆军,珍国潜结稷腹心张齐要稷,稷许之。十二月丙寅旦,珍国引稷于卫尉府勒兵入自云龙门,杀东昏于内殿,与稷会尚书仆射王亮等于西锺下,使国子博士范云等奉东昏首归梁武。
后因侍宴,帝曰:“卿明镜尚存,昔金何在?”珍国曰:“黄金谨在臣肘,不敢失坠。”历位左卫将军,加散骑常侍,封滠阳侯。迁都官尚书。初,珍国自以废杀东昏,意望台鼎。先是出爲梁、秦二州刺史,心常郁怏,酒后于坐啓云:“臣近入梁山便哭。”帝大惊曰:“卿若哭东昏则已晚,若哭我,我复未死。”珍国起拜谢,竟不答,坐即散,因此疏退,久方有此进。天监五年,魏任城王澄攻锺离,帝遣珍国爲援,因问讨贼方略。对曰:“臣常患魏衆少,不苦其多。”武帝壮其言,乃假节与衆军同赴。魏军退,班师。又出爲南秦、梁二州刺史,会梁州长史夏侯道迁以州降魏,珍国步道出魏兴,将袭之,不果,遂留镇焉。改封宜阳县侯,累迁丹阳尹。卒,赠车骑将军,諡曰威。子僧度嗣。
张齐字子向,冯翊郡人。少有胆气。初事荆州司马垣历生,历生酗酒,遇下严酷,不礼之。及吴郡张稷爲荆府司马,齐复从之,甚见重,以爲腹心。齐尽心事稷,稷爲南兖州,擢爲府中兵参军。
梁武帝起兵,东昏征稷归,都督宫城诸军事。齐夜引珍国就稷,齐手自执烛定谋。明旦与稷、珍国即东昏于殿内,齐手杀焉。武帝受禅,封齐安昌侯,位历阳太守。齐手不知书,目不识字,在郡清整,吏事甚修。
天监四年,魏将王足攻蜀,围巴西,帝以齐爲辅国将军救蜀,未至,足退。齐进戍南安,迁巴西太守。
初,南郑没于魏,乃于益州西置南梁州。州镇草创,皆仰益州取足。齐上夷獠义租,得米二十万斛。
十一年,进假节,督益州外水诸军。齐在益部累年,讨击蛮獠,身无宁岁。其居军中,能身亲劳辱,与士卒同勤苦,自顿舍城垒皆委曲得其便。调给衣粮资用,人无困乏。既爲物情所归,蛮獠亦不敢犯,是以威名行于庸蜀。
巴西郡居益州之半,又当东道冲要,刺史经过,军府远涉多穷匮。齐缘路聚粮食,种蔬菜,行者皆取给焉。历南梁州刺史。迁信武将军、征西鄱阳王司马、新兴永甯二郡太守,未发卒,諡曰壮。
论曰:宋氏将季,乱离日兆,家怀逐鹿,人有异图。高帝观衅深视,将符兴运。李安人、戴僧静、桓康、焦度、曹武、吕安国、周山图、周盘龙、王广之等,或早见诚款,或备尽心力,或受委方面,或功成麾下,其所以自致荣宠,夫岂徒然,盖亦验人心之有归,乐推之非妄也。语云:“勇而无礼则乱。”观夫奉叔取进之道,不亦几于乱乎。其致屠戮,亦其宜矣。珍国明镜虽在,而断金莫验,报骂之义,理则宜然,台辅之冀,其何爽也。张齐人位本下,志望易充,绩宣所莅,其殆优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