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古籍 > 新五代史 > 新五代史·列传·杂传第三十七

新五代史·列传·杂传第三十七

欧阳修

原文

○翟光鄴

翟光鄴,字化基,濮州鄄城人也。其父景珂,倜傥有胆气。梁、晋相距于河上,景珂率聚邑人守永定驿,晋人攻之,逾年不能下,景珂卒战死。光鄴时年十岁,为晋兵所掠,明宗爱其颖悟,常以自随。光鄴事唐,官至耀州团练使。晋高祖时,历棣沂二州刺史、西京副留守。出帝已破杨光远,以光鄴为青州防御使。光鄴招辑兵民,甚有恩意。契丹灭晋,遣光鄴知曹州。许王从益入汴,以为枢密使。汉高祖入京师,改右领军卫大将军、左金吾大将军,充街使。周太祖入立,拜宣徽使、枢密副使,出知永兴军,卒于官。

光鄴为人沈默多谋,事继母以孝闻。虽贵,不营财产,常假官舍以居,萧然仅蔽风雨。雍睦亲族,粗衣粝食,与均有无,而光鄴处之晏然,日与宾客饮酒聚书为乐。其所临政,务以宽静休息为意。病亟,戒其左右,气绝以尸归洛,无久留以烦军府。既卒,州人上书乞留葬立祠,不许。

○冯晖

冯晖,魏州人也。为效节军卒,以功迁队长。唐庄宗入魏,与梁相距于河上,晖以队长亡入梁军,王彦章以晖骁勇,隶之麾下。梁亡,庄宗赦晖不问。从明宗讨杨立、魏王继岌平蜀,累迁夔、兴二州刺史。董璋反东川,晖从晋高祖讨璋,军至剑门,剑门兵守,不得入,晖从佗道出其左,击蜀守兵殆尽。会晋高祖班师,拜晖澶州刺史。

天福中,范延光反魏州,遣晖袭滑州,不克,遂入于魏,为延光守。已而出降,拜义成军节度使,徙镇灵武。灵武自唐明宗已后,市马籴粟,招来部族,给赐军士,岁用度支钱六千万,自关以西,转输供给,民不堪役,而流亡甚众。青冈、土桥之间,氐、羌剽掠道路,商旅行必以兵。晖始至,则推以恩信,部族怀惠,止息侵夺,然后广屯田以省转饷,治仓库、亭馆千馀区,多出俸钱,民不加赋,管内大治,晋高祖下诏书褒美。

党项拓拔彦超最为大族,诸族向背常以彦超为去就。晖之至也,彦超来谒,遂留之,为起第于城中,赐予丰厚,务足其意。彦超既留,而诸部族争以羊马为市易,期年有马五千匹。晋见晖马多而得夷心,反以为患,徙镇静难,又徙保义。岁中,召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,领河阳节度使,晖于是始觉晋有患己意。是时,出帝昏乱,冯玉、李彦韬等用事,晖曲意事之,因得复镇灵武。时王令温镇灵武,失夷落心,大为边患。晖即请曰:“今朝廷多事,必不能以兵援臣,愿得自募兵以为卫。”乃募得兵千馀人,行至梅戍,蕃夷稍稍来谒,晖顾首领一人,指其佩剑曰:“此板桥王氏剑邪?吾闻王氏剑天下利器也。”俯而取诸腰间,若将玩之,因击杀首领者,其从骑十馀人皆杀之。裨将药元福曰:“今去灵武尚五六百里,奈何?”晖笑曰:“此夷落之豪,部族之所恃也,吾能杀之,其馀岂敢动哉!”已而诸族皆以兵扼道路,晖以言譬谕之,独所杀首领一族求战,即与之战而败走,诸族遂不敢动。晖至灵武,抚绥边部,凡十馀年,恩信大著。官至中书令,封陈留王。广顺三年卒,追封卫王。子继业。

○皇甫晖

皇甫晖,魏州人也。为魏军卒,戍瓦桥关,岁满当代归,而留屯贝州。是时,唐庄宗已失政,天下离心。晖为人骁勇无赖,夜博军中,不胜,乃与其徒谋为乱,劫其部将杨仁晟曰:“唐能破梁而得天下者,以先得魏而尽有河北兵也。魏军甲不去体、马不解鞍者十馀年,今天下已定,而天子不念魏军久戍之劳,去家咫尺,不得相见。今将士思归不可遏,公当与我俱行。不幸天子怒吾军,则坐据一州,足以起事。”仁晟曰:“公等何计之过也!今英主在上,天下一家,精甲锐兵,不下数十万,公等各有家属,何故出此不祥之言?”军士知不可强,遂斩之,推一小校为主,不从,又斩之,乃携二首以诣裨将赵在礼,在礼从之,乃夜焚贝州以入于魏,在礼以晖为马步军都指挥使。晖拥甲士数百骑,大掠城中,至一民家,问其姓,曰:“姓国。”晖曰:“吾当破国!”遂尽杀之。又至一家,问其姓,曰:“姓万。”晖曰:“吾杀万家足矣。”又尽杀之。及明宗入魏,遂与在礼合谋,庄宗之祸自晖始。明宗即位,晖自军卒擢拜陈州刺史,终唐世常为刺史。

晋天福中,以卫将军居京师。在礼已秉旄节,罢镇来朝,晖往候之曰:“与公俱起甘陵,卒成大事,然由我发也,公今富贵,能恤我乎?不然,祸起坐中!”在礼惧,遽出器币数千与之,而饮以酒,晖饮自若,不谢而去。久之,为密州刺史。契丹犯阙,晖率其州人奔于江南,李景以为歙州刺史、奉化军节度使,镇江州。周师征淮,景以晖为北面行营应援使,屯清流关,为周师所败,并其都监姚凤皆被擒。世宗召见,晖金疮被体,哀之,赐以金带、鞍马,后数日卒。拜凤左屯卫上将军。

○唐景思

唐景思,秦州人也。幼善角牴,以屠狗为生。后去为军卒,累迁指挥使。唐魏王继岌伐蜀,景思为蜀守固镇。继岌兵至,景思以城降,拜兴州刺史。晋高祖时,为贝州行军司马。出帝时,契丹攻陷贝州,景思为赵延寿所得,以为壕砦使。契丹灭晋,拜景思亳州防御使。汉高祖时,为邓州行军司马,后为沿淮巡检。

汉法酷,而史弘肇用事,喜以告讦杀人。景思有奴,尝有所求不如意,即驰见弘肇,言景思与李景交通,而私畜兵甲。弘肇遣吏将三十骑往收景思,奴谓吏曰:“景思勇者也,得则杀之,不然将失之也。”吏至,景思迎前,以两手抱吏呼冤,请诣狱自理。吏引奴与景思验,景思曰:“我家在此,请索之。有钱十千,为受外赂。有甲一属,为私畜兵。”吏索之,惟一衣笥,军籍、粮簿而已。吏闵而宽之,景思请械送京师以自明。景思有仆王知权在京师,闻景思被告,乃见弘肇,愿先下狱明景思不反,弘肇怜之,送知权狱中,日劳以酒食。景思既械就道,颍、亳之人随至京师共明之。弘肇乃鞫其奴,具伏,即奏斩奴而释景思。后从世宗战高平,世宗以所得汉降兵数千为效顺指挥,以景思为指挥使,复戍淮上。周师伐淮南,以功领饶州刺史,迁濠州刺史,兵攻濠州,以战伤重卒,赠武清军节度使。

○王进

王进,幽州良乡人也。为人勇悍,走及奔马。少聚徒为盗,乡里患之,符彦超遣人以赂招置麾下。彦超镇安远军,军中有变,遣进驰奏京师,明宗怪其来速,嘉其足力,以隶宁卫指挥。汉高祖为侍卫亲军指挥使,以进为军校。高祖镇河东,因以之从,每有急,遣进驰至京师,往返不过五六日,由是愈亲爱之,累迁奉国军都指挥使。从周太祖起魏,迁虎捷右厢都指挥使。历汝、郑二州防御使、彰德军节度使。显德元年秋,以疾卒,赠太师。

呜呼!予述旧史,至于王进之事,未尝不废书而叹曰:甚哉,五代之君,皆武人崛起,其所与俱勇夫悍卒,各裂土地封侯王,何异豺狼之牧斯人也!虽其附托遭遇,出于一时之幸,然犹必皆横身阵敌,非有百夫之勇,则必一日之劳。至如进者,徒以疾足善走而秉旄节,何其甚欤!岂非名器之用,随世而轻重者欤?世治则君子居之而重,世乱则小人易得而轻欤?抑因缘侥幸,未始不有,而尤多于乱世,既其极也,遂至于是欤?岂其又有甚于是者欤?当此之时,为国长者不过十馀年,短者三四年至一二年。天下之人,视其上易君代国,如更戍长无异,盖其轻如此,况其下者乎!如进等者,岂足道哉!《易》否泰消长,君子小人常相上下,视在上者如进等,则其在下者可知矣。予书进事,所以哀斯人之乱,而见当时贤人君子之在下者,可胜道哉!可胜道哉!

○常思

常思,字克恭,太原人也。初从唐庄宗为卒,后为长剑指挥使。历唐、晋为六军都虞候。汉高祖为河东节度使,以思为牢城指挥使。高祖入立,领武胜军节度使,徙镇昭义。思起军卒,未尝有战功,徒以幸会汉兴,遂秉旄节。在潞州五年,以聚敛为事,而性鄙俭。初,思微时,周太祖方少孤无依,衣食于思家,以思为叔,后思与周太祖俱遭汉以取富贵。周太祖已即位,每呼思为常叔,拜其妻,如家人礼。广顺三年,徙镇归德,居三年来朝,又徙平卢,思因启曰:“臣居宋,宋民负臣丝息十万两,愿以券上进。”太祖颔之,即焚其券,诏宋州悉蠲除之。思居青州,逾年得疾,归于洛阳,卒,赠中书令。

○孙方谏

孙方谏,郑州清苑人也。初,定州西北有狼山堡,定人常保以避契丹,有尼深意居其中,以佛法诱民,民多归之。后尼死,堡人言其尸不朽,因奉而事之。尼姓孙氏,方谏自以为尼族人,即继行其法,堡人推以为主。晋出帝时,义武军节度使恶方谏聚徒山中,恐为边患,因表以为游奕使。方谏因有所求不得,乃北通契丹。契丹后灭晋,以方谏为义武军节度使。已而徙方谏于云中,方谏不受命,率其徒复入狼山。汉高祖起,契丹纵火烧定州,虏其人民北去。方谏闻之,自狼山入,据之以归汉,高祖嘉之,即拜方谏义武军节度使。周太祖时,徙镇镇国,以其弟行友为定州留后。世宗攻太原,方谏朝于行在,从还京,至洛得疾,徙镇匡国,卒于洛阳,年六十二,赠太师。


译文

翟光邺字化基,濮州鄄城人。

他的父亲翟景珂,风流倜傥有胆量有气魄。

梁、晋在黄河相对抗,翟景珂召集并率领邑人守卫永定驿,晋人攻打他们,一年多不能攻克,翟景珂最终战死。

翟光邺当时十岁,被晋兵抢去,唐明宗喜欢他聪明颖悟,常常让他跟着自己。

翟光邺事奉棱唐,官做到耀州团练使。

晋高祖时,历任棣沂二州刺史、西京副留守。

晋出帝打败杨光速后,以翟光邺为青州防御使。

翟光邺招聚兵民,很有恩德<)契丹灭晋,委派翟光邺管理曹州。

许王李从益进入汴京,任命他为枢密使。

漠高祖进入京师,改任右领军卫大将军、左金吾大将军,充街使。

周太祖登位,拜任宣徽使、枢密副使,出知永兴军,死在任上。

翟光邺为人沉默寡言、足智多谋,事奉继母以孝顺出名。

虽然显贵,但不积聚财产,常借官舍居住,萧索得仅能遮蔽风雨。

为使亲族和睦,粗衣粗食,同甘共苦,翟光邺处之泰然,天天和宾客们以饮酒聚书为乐事。

处理政事,务必以宽松平静、休养生息为本。

病危,告诫他手下的人,死后即把尸体送回洛阳,不要久留以免拖累军府。

死后,州人上书请求留下安葬,建立祠庙,没有准许。

冯晖,魏州人。

在效节军当兵,因功升任队长。

唐庄宗进入魏州,和梁在黄河边相拒抗,冯晖作为队长逃到梁军中,王彦章认为冯晖骁悍勇猛,把他收归部下。

梁灭亡,唐庄宗宽恕冯晖没有追究,让他跟随唐明宗讨伐杨立。

魏王李继岌平定蜀后,冯晖多次升迁任夔、兴二州刺史。

董璋在束川反叛,冯晖跟随晋高祖讨伐董璋,军队到达剑门,创门有兵把守,不能进关,冯晖从别的路迂回到剑门关左翼,将蜀地守兵消灭殆尽。

恰逢晋高祖回师,拜任冯晖为澶州刺史。

天福年间,范延光在魏州反叛,晋高祖派冯晖袭击滑州,没能攻克,冯晖于是进入魏州,为范延光守城。

不久出城投降,被拜任义成军节度使,调任镇守灵武。

灵武自从唐明宗以后,买马买粮,招徕部族,供应赏赐军士,每年花费度支钱六千万,自关以西,辗转运输供给,老百姓承受不了劳役,因此流亡的人很多。

青冈、土桥一带,氐、羌族拦路抢劫,商人旅客出行必须有军队保护。

冯晖一到任,就广施恩信,部族感激他的恩惠,停止了侵夺,然后推广屯田以便节省运送军饷的花费,修整仓库、亭馆一千多处.大多出自俸钱,不增加百姓的赋税,辖区内太平无事,晋高祖下诏书表彰他。

党项拓拔彦超是最大的部族头领,各族的顺逆常常看拓拔彦超的去留(/冯晖来到后,拓拔彦超前来拜见,于是留下他,为他在城中修建府宅,给予丰厚的赏赐,务求满足他的心意。

拓拔彦超既已留下,各部族争相用羊马来贸易,一年就有马五千匹。

后晋见冯晖马多而且得到各部族拥戴,反而认为是祸患,调任他镇守静难,又调到保义。

年内,又召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,兼领河阳节度使,冯晖到此时纔发觉后晋有猜忌自己的意思。

这时,晋出帝昏庸迷乱,冯玉、李彦韬等人专权,冯晖违心地事奉他们,因而得以再次镇守灵武。

当时王令温镇守灵武,失去各部族的人心,成为很大的边患。

冯晖就请求说:“如今朝廷事务繁多,必定不能用兵支持我。

希望能够自己招募士兵作为护卫。”于是招募士兵一千多人,抵达梅戍,各部族渐渐来拜见,冯晖望着一名首领,指着他的佩剑说:“这是板桥王氏的剑吗?我听说王氏剑是天下的利剑。”俯身从首领腰中取出剑,好像要玩赏,乘机杀死首领,跟随首领的十多个骑兵也都被杀了。

副将药元福说:“现在到灵武还有五六百里速,怎么办?”冯晖笑着说:“此人是部落中的豪杰,是部族所依靠的人,我能够杀他,其余的人难道敢动弹吗!”不久各部族都率兵卡住道路,冯晖用言语开导他们,只有首领被杀的一个部族请战,于是交战并赶走了他们,各部族于是不敢妄动。

冯晖来到灵武,安抚边境各部,经历十多年,恩信大显。

官做到中书令,封为陈留王。

广顺三年去世,追封为卫王。

儿子叫冯继业。

皇甫晖,魏州人。

在魏州当兵,戍守瓦桥关,期满应当换回,而留下屯守贝州。

适时,唐庄宗已失政,天下离心。

皇甫晖为人骁悍勇猛而又强横无耻,夜晚在军中博戏,没有取胜,于是和同党阴谋作乱,劫持都将杨仁晟说:“唐能够攻破梁而得到天下,是因为先取得魏州进而拥有河北全部军队昀。

魏州军队镗甲不离身、战马不卸鞍已有十多年。

如今天下已经平定,可是天子不顾念魏州将士长期戍守的辛劳,离家很近,却不能和家人相见。

现在将士想回家之心不可阻止,你应当和我们一起走。

如果不幸天子对我军发怒,就占据一州,足以起兵夺权。”杨仁晟说:“你们的打算多么错误!如今英主在上,天下一家,精锐的甲兵,不下几十万,诸君都有家属,为什么要说这样不祥的话?”军士们知道不能逼他就范,就杀了他,推举一个小校做首领,小校不答应,又斩杀了他,随即提着两颗首级拜见副将赵在礼,趟在礼从命,于是连夜焚毁贝州,进入魏州,赵在礼任命皇甫晖焉马步军都指挥使。

皇甫晖领着全副武装的几百骑兵,在城中大肆劫掠,到一百姓家,问他的姓氏,回答说:“姓国。”皇甫晖说:“我当破国!”于是杀他全家。

又到一家,问他们的姓氏,回答说:“姓万。”皇甫晖说:“我杀一万家就够了。”又杀他全家。

等到唐明宗进入魏州,他就和趟在礼合谋,唐庄宗的灾祸就出自皇甫晖。

唐明宗登位,皇甫哩从士兵升任陈州刺史,在唐朝时他常担任刺史。

晋天福中,皇甫晖以卫将军的身份住在京师。

趟在礼已掌握军权,解除地方职务来到朝廷,皇甫晖前去迎候他说:“我和你都在甘陵起家,终成大事,但这是由我发起的,你如今富贵了,能照顾我吗?要不然,灾祸就会在座中发生!”趟在礼害怕,急忙拿出器物钱币几千给他,用酒款待他,皇甫晖神态自如地饮完酒,不辞而别。

遇了很久,任密州刺史。

契丹侵犯京师,皇甫晖率领密州人逃到江南,李景任命他为歙州刺史、奉化军节度使,镇守江州。

后周军队征讨淮地,李景任命皇甫晖为北面行营应援使,驻守清流关,被后周军队打败,连同手下都监姚凤一起被抓获。

周世宗召见他们,见皇甫晖满身伤口,很可怜他,赐给金带、鞍马,几天后去世。

拜任姚凤为左屯卫上将军。

唐景思,秦州人。

小时候擅长摔跤,以宰狗为生。

后来去当兵,积官升任指挥使。

唐魏王李继岌伐蜀,唐景思为蜀守卫固镇。

李继岌的军队到来,唐景思献城投降,拜任兴州刺史。

晋高祖时,任贝州行军司马。

晋出帝时,契丹攻陷贝州,唐景思被趟延寿俘获,被任爵壕寨使。

契丹灭晋,拜任唐景思为亳州防御使。

汉高祖时,任邓州行军司马,后来任沿淮巡检。

后汉法令残酷,而史弘肇专权,喜好以诬告杀人。

唐景思有个奴仆,曾有所求而没有如愿,就驰马去见史弘肇,说唐景思和李景勾结,并私藏武器。

史弘肇派小吏率三十名骑兵去收捕唐景思,奴仆对小吏说:“唐景思是个勇猛的人,抓到就杀掉他,不然会让他逃掉。”小吏到来,唐景思上前迎候,用两手抱着小吏喊冤,请求到狱司自我申辩。

小吏传来奴仆和唐景思对证,唐景思说:“我家就在这里,请你搜查。

如果有十千钱,就是接受别人的贿赂。

有镗甲一副,就是私藏武器。”官吏搜索他家,祇有一个衣筐,内装军人登记簿、粮簿而已。

小吏同情而宽免了他,唐景思请求戴上枷锁到京师为自己辩白。

唐景思有个仆从王知权在京师,听说唐景思被告发,就去见史弘肇,希望先把自己关进狱中来表明厦量思没有反叛,史弘肇哀怜他,把王知权送到狱中,每天用酒食款待。

唐景思戴枷上路后,颖、毫二州的人跟随到京师共同为他辩白。

史弘肇于是审讯那个奴仆,他完全认罪,于是上奏处死奴仆,放了唐景思。

后来唐景思随周世宗在高平作战,周世宗把所得到的漠降兵几千人编为效顺指挥,任命唐景思为指挥使,又在淮河戍守。

周军攻伐淮南,唐景思因功兼任饶州刺史,升任濠州刺史,周军攻打濠州,唐景思因伤重而死,追赠为武清军节度使。

王进,幽州良乡人。

马人勇猛强悍,跑起来赶得上奔驰的马。

年轻时聚众做盗贼,乡里认为他是祸患,符彦超派人用钱财将他收编为部下。

符彦超镇守安速军,军中发生叛乱,他派王进疾速奏报京师,唐明宗因他来得快而惊奇,赞赏他的足力,把他归属宁卫指挥。

汉高祖任侍卫亲军指挥使时,任王进为军校。

汉高祖镇守河束,就让他跟随,每有急事,就派王进急行到京师,往返不过五六天,因此更加亲信喜欢他,屡经升迁为奉国军都指挥使。

随从周太祖在魏州起兵,升任虎捷右厢都指挥使。

历任汝、郑二州防御使、彰德军节度使。

显德元年秋,因病去世,追赠为太师。

唉!我撰述过去的历史,写到王进的事,未尝不放下书而感叹说:太遇分了,五代的君主,都是由武人崛起的,和他们共事的都是勇士强兵,各自瓜分土地分封侯王,和豺狼牧养着这些人有什么不同!虽然他们的依托遭遇,出于一时的幸运,然而必定都还是横身战阵、面临敌人,即使没有可敌百人的英勇,也必定有一朝的辛劳。

至于像王进这样的人,只是以快步善跑而执掌军权,多么过分啊!难道不是代表等级的爵号车服的作用,随着世道的不同而轻重不同吗?在治世君子得到它就重要,在乱世小人易于得到它就不重要吗?抑或因机缘、因侥幸,以前未尝役有,而乱世尤多,到了极点,就成了这样吗?难道还有超过这种情况的吗?当这时,统治国家的,长的不过十几年,短的三四年到一二年。

天下的人,见上面改朝换代,与更换戍长没有什么不同,改朝换代都易如反掌,何况君主以下的人呢?像王进等人,哪里值得称道呢?《易经》的否极泰来、此消彼长,君子小人常常相互上下,见了在上的如王进等人,那么在他们之下的就可想而知了。

我记载王进的事,是用以哀怜这一代人的混乱,可见当时身居下位的贤人君子,能说得完吗?能说得完吗?常思字克恭,太原人。

最初追随唐庄宗当兵,后来任长剑指挥使。

历任唐、晋六军都虞候。

汉高祖任河东节度使,任命常思为牢城指挥使。

汉高祖登位,常思兼任武胜军节度使,调任镇守昭义()常思行伍出身,不曾有战功,只因侥幸碰上汉的兴立,于是执掌帅权。

在潞州五年,以聚敛财富为能事,生性鄙劣吝啬。

当初,常思微贱时,周太祖还小,孤苦无依,寄食在常思家,认常思为叔父.后来常思和周太祖都遇汉而取得富贵。

周太祖登位后,每每叫常思为常叔,拜见他的妻子,礼节如同自家人一样。

广顺三年,常思调任镇守归德,过了三年前来朝拜,又调任平卢,常思因而禀告说:“我在宋州,宋州百姓欠我丝息十万两,愿把债券进献()”周太祖点头同意,随即烧掉债券,下诏给宋州全部免除。

常思住在青州,一年后患病,回到洛阳,去世,赠中书令。

孙方谏,郑州清苑人。

当初,定州西北有个狼山堡,定州人常占据它来躲避契丹,有个尼姑深意住在其中,用佛法诱惑百姓,老百姓多归依她。

后来尼姑死了,堡中人说她的尸体不朽,因而祭奉她。

尼姑姓孙,孙方谏自认为是尼姑同族的人,就继续施行佛法,堡中人推举他做首领。

置出帝时,义武里节度使厌恶孙方谴在山中聚众,怕成为边患,因而表奏他为游奕使。

孙方谏因有所求而不能如愿,于是北通契丹。

后来契丹灭晋,任命孙方谏为义重墨节度使。

不久调孙方谏到云中,孙方谏不接受任命,率领他的门徒又进入狼山堡。

汉高祖兴立,契丹放火焚烧定州,掳掠定州百姓北去。

孙方谏听说后,从狼山进入定州,占据定州归附汉,汉高祖表彰他,就拜授孙方谏为义武军节度使。

周太祖时,调任镇守镇国,任命他的弟弟孙行友为定州留后。

周世宗进攻太原,孙方谏到皇帝行营朝拜,随同回到京师,到洛阳时患病,调任镇守匡国,死在洛阳,享年六十二岁,赠太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