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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唐书·列传·卷一百三十八

欧阳修、宋祁等

原文

籓镇淄青横海

李正己,高丽人。为营州副将,从侯希逸入青州,希逸母即其姑,故荐为折冲都尉。宝应中,以军候从讨史朝义。时回纥恃功横,诸军莫敢抗。正己欲以气折之,与大酋角逐,众土皆墙立观,约曰:“后者批之。”既逐而先,正己批其颊,回纥矢液流离,众军哄然笑。酋大惭,自是沮惮不敢暴。希逸以为兵马使,沈毅得众心,然阴忌之,因事解其职。军中皆言不当废,寻逐希逸出之,有诏代为节度使。本名怀玉,至是赐今名,遂有淄、青、齐、海、登、莱、沂、密、德、棣十州,与田承嗣、薛嵩、李宝臣、梁崇义辅牙相倚。嵩死,李灵耀反,诸道攻之,共披其地。正己复取曹、濮、徐、兗、郓,凡十有五州。市渤海名马,岁不绝,赋繇均约,号最强大。政令严酷,在所不敢偶语,威震邻境。历检校司空,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以司徒兼太子太保,封饶阳郡王。请附属籍,许之。因徙治郓,以子纳及腹心将守诸州。

建中初,闻城汴州,乃约田悦、梁崇义、李惟岳偕叛。自屯济阴,陈兵按习,益师徐州以扼江、淮。天子于是改运道,檄天下兵为守备,河南骚然。会发疽死,年四十九。兴元初,纳顺命,诏赠太尉。

纳,少时为奉礼郎,将兵防秋。代宗召见,擢殿中丞,赐金紫。入朝,擢兼侍御史。正己署为淄、青二州刺史,又为行军司马,濮、徐、兗、沂、海留后,进御史大夫。

正己死,秘丧不发,以兵会田悦于濮阳。马燧方击悦,纳使大将卫俊救之,为燧所破略尽,收洹水。德宗诏诸军合讨,其从父洧以徐州归,大将李士真以德州、李长卿以棣州送款,纳恚洧背己,且徐险集,悉兵攻洧。帝命宣武、刘玄佐督诸军进援,大破其兵。纳还濮阳,玄佐进围之,残其郛。纳登陴见玄佐,泣且悔,遣判官房说与子弟质京师,因玄佐谢罪。时中人宋凤朝以纳穷,欲立功,建不可赦,帝乃械说等禁中。纳于是还郓,与悦、李希烈、硃滔、王武俊连和,自称齐王,置百官。

兴元初,帝下诏罪己,纳复归命,授检校工部尚书,复平卢帅节,赐铁券,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封陇西郡王。希烈围陈州,纳会诸军破之城下,加检校司空,实封五百户,进检校司徒。死年三十四,赠太傅。子师古、师道。

师古,以廕累署青州刺史。纳死,军中请嗣帅,诏起为右金吾卫大将军、本军节度使。初,棣州有蛤朵盐池,岁产盐数十万斛。李长卿以州入硃滔,独蛤朵为纳所据以专利。后德、棣入王武俊,纳乃筑垒德州南,跨河以守蛤朵,谓之三汊,通魏博以交田绪,盗掠德州,武俊患之。师古殆袭,武俊易其弱,且纳时将无在,乃率兵取蛤朵、三汊。师古使赵镐拒战,武俊子士清兵先济滴河,会营中火起,士大噪不敢前。德宗遣使者谕武俊罢兵。师古亦隳三汊听命。

尝怒其僚独孤造,使奏事京师,遣大将王济缢杀之。贞元末,与杜佑、李栾皆得封妾媵以国为夫人,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

德宗崩,哀使未至,义成节度使李元素腾遗诏示之。师古幸国丧,欲攻掠州县,即集将士告:“元素伪作遗诏,岂欲反邪?不可不讨!”执使者,名讨元素,勒兵出次,闻顺宗立,乃罢。累加检校司徒、兼侍中。元和初卒,赠太傅。

师道,异母弟也。师古尝曰:“是不更民间疾苦,要令知衣食所从。”乃署知密州。师古病,召亲近高沐、李公度等曰:“即我不讳,欲以谁嗣?”二人未对。师古曰:“岂以人情属师道邪?彼不服戎,以技自尚,虑覆吾宗,公等审计之。”及死,沐、公度与家奴卒立之,而请于朝。于是制书久不下,师道谋裒兵守境,沐争止,更上书奉两税,守盐法,请吏朝廷。宰相杜黄裳欲桡削其权,而宪宗方诛刘辟,未皇东讨,故命建王审领节度大使,而以师道知留后。岁中,加检校工部尚书,为副大使。自正己以来,虽外奉王命,而啸引亡叛,有得罪于朝者厚纳之。以严法持下,凡所付遣,必质其妻子;有谋顺者,类夷其家。以故能胁污士众,传三世云。

帝讨蔡,诏兴诸道兵而不及郓,师道选卒二千抵寿春,阳言为王师助,实欲援蔡也。亡命少年为师道计曰:“河阴者,江、淮委输,河南,帝都,请烧河阴敖库,募洛壮士劫宫阙,即朝廷救腹心疾,此解蔡一奇也。”师道乃遣客烧河阴漕院钱三十万缗,米数万斛,仓百馀区。又有说师道曰:“上虽志讨蔡,谋皆出宰相,而武元衡得君,愿为袁盎事,后宰相必惧,请罢兵,是不用师,蔡围解矣。”乃使人杀元衡,伤裴度。

初,师道置邸东都,多买田伊阙、陆浑间,以舍山棚,遣将訾嘉珍、门察部分之,嵩山浮屠圆静为之谋。元和十年,大飨士邸中,椎牛酾酒,既衷甲矣,其徒白官发之。留守吕元膺以兵掩邸,贼突出,转略畿部,入山中数月,夺山棚所市,山棚怒,道官军袭击,尽杀之。圆静者,年八十馀,尝为史思明将,骁悍绝伦。既执,力士椎其胫,不能折,骂曰:“竖子,折人脚且不能,乃曰健儿!”因自置其足折之。且死,叹曰:“败吾事,不得见洛城流血!”于时,留守、防御将、都亭驿史数十人,皆阴受师道署职,使为讠冋察,故无知者。及穷治,嘉珍、察乃害武元衡者。盐铁使王播又得嘉珍所藏弓材五千,并断建陵戟四十七。

始,师道欲知元济虚实,使刘晏平间道走淮西。元济日与宴,厚结欢。晏平归,以为元济暴师数万,而晏然居内,与妻妾戏博,必败之道也。师道本倚蔡为重,闻之怒,乃以它事杀晏平。及闻李光颜拔凌云栅,始大惧,遣使归顺,帝重分兵支两寇,故命给事中柳公绰慰抚之,加检校司空。

蔡平,又遣比部员外郎张宿讽令割地质子。宿谓曰:“公今归国为宗姓,以尊卑论之,上叔父矣,不屈一也;以十二州事三百馀州天子,北面称籓,不屈二也;以五十年传爵,臣二百年天子,不屈三也。今反状己暴,上犹许内省,宜遣子入宿卫,割地以赎罪。”师道乃纳三州,遣子弘方入侍。宿既还,师道中悔,召诸将议,皆曰:“蔡数州,战三四年乃克,公今十二州,何所虞?”大将崔承度独进曰:“公初不示诸将腹心,而今委以兵,此皆嗜利者,朝廷以一浆十饼诱之去矣。”师道恚,遣承度诣京师,戒候吏时其还斩之。承度待命客省,不敢还。帝以其负约,用左散骑常侍李逊喻旨。既至,师道严兵以见,逊让曰:“前已约,而今背之,何也?愿得要言奏天子。”师道许之,然懦暗不自决。私奴婢媪争言:“先司徒土地,奈何一旦割之?今不献三州,不过战耳,即不胜,割地未晚。”师道乃上书,以军不协为解。帝怒,下诏削其官,诏诸军进讨。武宁节度使李愿使将王智兴破其众,斩二千级,获马牛四千,略地至平阴。横海节度使郑权战福城,斩五百级。武宁将李祐战鱼台,败之。宣武节度使韩弘拔考城。淮南节度使李夷简命李听趋海州,下沭汤、朐山,进戍东海。魏博节度使田弘正身将兵自阳刘济河,拒郓四十里而营,再接战,破三万众,禽三千人。陈许节度使李光颜攻濮阳,收斗门、杜庄二屯。弘正又战东阿,残其众五万。师道每闻败,辄悸成疾,及李祐取金乡,左右莫敢白。

初,遣大将刘悟屯阳谷,当魏博军,疑其逗留,悟惧不免,引兵反攻城。师道晨起闻之,白其嫂裴曰:“悟兵反,将求为民,守坟墓。”即与弘方匿溷间,兵就禽之。师道请见悟,不许,复请送京师,悟使谓曰:“司空今为囚,何面目见天子!”犹俯仰祈哀,弘方曰:“不若速死!”乃并斩之,传首京师。弃其尸,无敢收视者,有士英秀为殡城左。马皛至,以士礼更葬。

初,师古见刘悟,曰:“后必贵,然败吾家者此人也。”田弘正之度河也,禽其将夏侯澄等四十七人,有诏悉赦之,给缯絮,还隶魏博、义成军,父母在欲还者优遣,贼皆感慰相告,由是悟得行其谋。师道首传弘正营,召澄验之,澄舐目中尘,号绝良久。悟素与师道妻魏乱,妄言郑公征之裔,不死,没入掖廷,它宗属悉远徙。悟独表师古子明安为朗州司户参军。亲将王承庆,承宗弟也,师道以兄女妻之,潜约左右,欲因肄兵执师道,会悟入,出奔徐州,归朝。

程日华,定州安喜人,始名华,德宗以其有功,益曰日华。父元皓为安禄山帐下,伪署定州刺史,故日华籍本军,为张孝忠牙将。沧,故成德部州也,孝忠绝李惟岳,德宗以沧畀义武。前刺史李固烈与惟岳姻属,即牢守。孝忠令日华往喻之,固烈请还恒州。既治装,悉帑以行,军中怒曰:“马瘠,士饥死,刺史不弃豪发血阝吾急,今刮地以去,吾等何望?”遂共杀固烈,屠其家。日华惊匿床下,将士迎出之曰:“暴吾军者已死,何畏而亡?”共逼领州。孝忠亦以日华宽厚,遂假以刺史。

硃滔叛,兵屯河间,以故沧、定道阻不相闻。滔及王武俊皆招日华,不纳,即攻之。日华乘城自固。参军事李宇谋曰:“城久围,府兵不为援。今州十县濒海,有鱼盐利自给,此军本号横海,将军能绝易定归天子,自为一州,蜺甲训兵,利则出,无利则守,可亢盗喉襟。君能用仆计,请至京师为天子言之。”日华谓然,乃遣宇西,帝果大喜,拜御史中丞、沧州刺史,复置横海军,即以为使,时建中三年也。拜检校工部尚书。诏沧岁馈义武钱十二万缗,粮数万斛,以宇为判官。

武俊欲得沧,遣人说日华归己,日华绐曰:“敝邑为贼攻,力屈则下之。愿假骑二百以抗贼,贼退,请以地授公。”武俊喜,归之马,日华留马谢其使。武俊大怒,与滔方睦,惧有怨,乃止。久之,武俊归命,日华乃还马,以珍币厚谢,复结好,武俊亦释然。贞元二年卒,赠兵部尚书。

子怀直擅知留事,帝以日华故,即拜权知沧州刺史。宇入朝,愿析东光、景城二县置景州,且请刺史。河朔刺史不廷授几三十年,帝嘉其忠,以徐申为景州刺史。升横海军为节度,擢怀直为留后。明年,为节度使。九年来朝,宠遇加等,进检校尚书右仆射,赐大第、宫女。

怀直荒田猎,出辄数日不返,帐下程怀信乘众怒,闭门不纳。怀信,其从昆也。于是怀直入朝,帝不之罪,更以虔王为节度使,擢怀信留后,以怀直兼右龙武军统军。明年,怀信为节度矣。十六年,怀直卒,赠扬州大都督。后五年,怀信死,子权袭领军务,诏授留后。元和元年,拜节度使,累进检校兵部尚书,封邢国公。六年入朝,宪宗宠礼遣还镇,加检校尚书右仆射。权始名执恭,尝梦沧诸门悉署“权”字,乃改名以应之。及淮西平,惕不安,丐入朝。至京师,固辞军政,乃诏华州刺史郑权代之。后以检校司空为邠宁节度使。卒,赠司徒,宗族奉朝请宿卫者三十馀人。

李全略,李王氏,名日简,事王武俊为偏裨。承宗时,虐用其军,故入朝,授代州刺史。田弘正遇害,穆宗以全略故镇州将,召问所欲言,全略多陈利害,冀合帝意,且请尽死力以报,遂授德州刺史。是时,杜叔良兵败博野,故以全略为横海军节度、沧德棣州观察使,赐今姓名。未几,贡钱千万,使子同捷入朝。既还,即奏同捷为沧州长史,押中军兵马。帝不得已,可其请。全略阴规传久计,选材武,以所私结士心。棣州刺史王稷善抚众,而家富于财,全略内忌,以计杀之,族其家。未几死,同捷领留后事,重赂邻籓,求领父节,敬宗持久诏不下。俄而文宗立,同捷以帝新嗣位,必大开贷示四方,乃遣弟同志、同巽入朝,而使其属崔长奉表请命,有诏拜兗海节度使,以乌重胤代之。同捷计穷,矫言军中留己。于是,王智兴请以全军出讨,魏博史宪诚令大将传手诏入于军,同捷不受,德、棣民多奔入郓。乃下诏削官爵,命重胤率郓、齐兵进讨。宪诚、智兴及汴滑李听、平卢康志睦、易定张璠、幽州李载义以兵傅境。同捷自以与成德有旧,乃倾玉帛子女市河北三镇驩。载义不许,绝其交,执使者并所遣奴婢四十七献诸朝。王廷氵奏本窥横海,欲乘其隙取之,引军来援。智兴攻棣州,火谯门,引水灌城,凡七月,其将张叔连降。始,刺史栾濛以同捷叛,密上变,事泄,为所害,赠工部尚书。智兴进围沧州。

是时,帝绝王廷氵奏朝贡,且讨之,兵须伙繁,调发不时,始置供军粮料使,以济两河,诸将又多张俘首以冒赏。自重胤卒后,李寰、传良弼不终事,更以左金吾卫大将军李祐代,而智兴将李君谋以轻兵绝河,夜残无棣,降饶安壁五千兵。明年,祐拔无棣、平原。有诏行营坚壁务农,非被袭,勿决战。而祐兵已薄德州,帝遣谏议大夫柏耆宣慰。祐攻拔德州,馀卒奔廷氵奏。同捷益急,乞降,祐疑其诈。耆引兵直入城,取同捷及家属驰西。祐入沧州,耆至将陵,斩同捷,使其下传首京师。诏贷四州一年租赋,赦同捷母并妻息,徙湖南。流崔长商州。同巽等以异母贷死,得随母流所云。


译文

李师道,是李师古的异母弟。师古曾说“:即使不能改变民间疾苦,也要使其知道衣食之从何而得。”让他管密州之事。李师古病了,召来亲信高沐、李公度,问他们:“我死了以后,你们准备让谁即位?”两人迟疑未答,李师古说:“难道你们想以人情而属意师道吗?他不知军事却自诩有才。我怕他会使我李家覆灭的,请你们考虑。”李师古死,高沐、李公度与家奴等还是扶立李师道为平卢节度使,上报朝廷,请正式授官。那时授官制书久久不下来,李师道怕有变故,要集兵守境。高沐极力制止,再次上书,奉两税,守盐法,请求委任为朝廷之官。宰相杜黄裳想设官分治,削减其权力。那时宪宗刚刚诛平刘辟之乱,来不及东顾。

所以命建王审领御平卢节度大使,而任李师道掌管留后事务。年中,加官检校工部尚书,为平卢节度副大使。从李正己以来,平卢虽表面听命天子,实质招降纳叛,有得罪了朝廷的人就一定厚礼招纳。且一向以严法治理军政,凡有什么事交付派遣出去,一定将他的妻儿为人质;有人想要归顺朝廷,一定夷灭他全家。所以他能胁迫士众,传位三代。

皇帝讨伐蔡州吴元济,诏令各道出兵而未及郓州。李师道挑选精兵二千人到达寿春,表面上说是协助官军,实际上却是援救吴元济。有个亡命之徒为李师道献计说:“河阴,是江、淮的运输要道;河南,是帝都所在,如果烧毁河阴的转运仓库,再招募洛阳壮士去劫掠皇宫,朝廷马上会去救援腹心之患。这是解蔡州之围的一个奇策。”李师道于是派人烧了河阴的漕运院,毁去钱三十万缗,米几万斛,仓库一百多区。又有人劝李师道说:“皇帝虽发令讨伐蔡州,其实这主意是宰相出的。现在武元衡得到皇帝信任,如能效法汉代袁盎的做法,以后宰相会心惊,而请皇帝罢兵的。这样那就不用兵将而蔡围就解了。”李师道又听信了,派人杀了武元衡,同时伤了裴度。

当初,李师道在东都置官邸,在伊阙、陆浑之间广置田产,给山民建屋,派大将訾嘉珍、门察带兵分守,嵩山的僧人圆静为他出谋划策。元和十年(815),李师道在邸中大宴士众,然后将铠甲穿在衣内,准备焚烧掠夺东都。有一个部下到官府告发。留守吕元膺带兵包围了邸宅,李师道的人马突围而出,转而掠夺京畿周围,躲入山中几个月,抢夺山棚猎户买卖的东西。激怒了山棚,引导官军袭击,将他们全都杀尽。僧人圆静,八十多岁,曾经在史思明手下为将,骠悍异常。

既被擒获,怕他在途中逃跑,由大力者用锤打他的胫骨,竟然不能折断。圆静骂道“:没有用的家伙,连打断人腿都不会,还妄称什么健儿。”于是自己把腿搁在石上击折。将要处死他时,他叹息说:“可惜误我大事,没能让我看见洛城流血!”

那时,留守、防御将、都亭驿史几十人,都曾暗中接受李师道所署之职,作为他的耳目。所以李师道的一些阴谋朝中无人知道。及至追根究源地询查,才知道杀害武元衡的是李师道的手下訾嘉珍和门察。盐铁使王播又搜出訾嘉珍所藏的弓材五千,还有断建陵戟四十七件。

当初,李师道想知道吴元济的虚实,派刘晏平从小路到淮西。吴元济每日与他欢宴,与他结友。刘晏平回来后说,吴元济几万人马暴师于外,自己则安然居内,每日只与妻妾赌博嬉戏,其势必败。

李师道原来是看重蔡州才帮助他的。听了刘晏平的话不觉大怒,借别的事杀了刘晏平。到了听说李光颜攻克了凌云栅,才大为震惊,派使者入朝,愿意归顺。

皇帝因当时淮西、恒冀两边用兵,无暇顾及,于是命给事中柳公绰去抚慰笼络,加官检校司空。

蔡州乱平,又派比部员外郎张宿劝李师道割地赎罪,送儿子入朝为质。张宿说“:公如今归顺朝廷,乃是宗姓,若以尊卑而论,皇上是叔父辈,你不能算屈膝,这是一;你以十二州之众服从三百多州的天子,以小事大,作为藩臣,这是不算屈膝之二;你家传爵五十年,向传位二百年的天子称臣,这是不算屈膝之三,如今你不轨之心已经暴露,皇上还允许你自己赎罪,你该派儿子入朝宿卫,割地自赎。”李师道于是送上三个州,派儿子李弘方入侍。张宿回去后,李师道又后悔了,召集众将商讨。大家都说:“蔡州那么几个州,朝廷打了三四年才打下来,公现在有十二州,有什么可担心的?”大将崔承度进言“:公当初不将心腹事告诉各将,而今把兵交给他们。这都是一些惟利是图者,朝廷拿一杯酒十个饼就能把他们诱走的。”李师道对他的话很生气,派他去京师,嘱咐侦察待他回来时杀了他。崔承度就在京师待命,不敢回来。

皇帝因李师道负约,派左散骑常侍李逊来宣谕旨意。李逊到,李师道竟然以武装迎接。李逊责备他说:“前已有约,现在又背约,是为了什么?请简单说明,我将上奏天子。”李师道口中答应,但仍迁延不能决断。私奴婢杨自媪说“:先司徒的土地,为什么一旦无故割献?现在不献这三州,不过是兵戎相见罢了。

即使打不胜,到那时再割地也不晚。”李师道于是上书,说是因军士们不肯协力。

皇帝生气,下诏削去他的官职,诏令各军进讨。武宁节度使李愿派大将王智兴打败了他们,斩杀二千人,获马牛四千。进军到平阴。横海节度使郑权,在福城与李师道兵众交战,斩杀五百人。武宁的大将李..在鱼台与之交战,也将其兵众打败。宣武节度使韩弘攻克考城。淮南节度使李夷简命李听去海州,攻克沭阳、朐山,进戍东海。魏博节度使田弘正亲自带兵从阳刘渡河,在离郓城四十里处扎营,两次接战,击破三万人,擒获三千人。陈许节度使李光颜攻濮阳,收取斗门、杜庄二屯。田弘正又在东阿一战,打败他五万人马。李师道每听到一处败报,就心悸成病,到李..攻取了金乡,左右都不敢再报了。

当初,李师道派大将刘悟屯守阳谷,抵挡魏博的兵力,又怀疑他有二心。刘悟怕终究会被李师道杀害,所以引兵反转来攻郓城。李师道早上起来听说此事,对他的嫂子裴氏说:“刘悟造反了,以后我们只能当个小民守坟墓了。”当即与李弘方躲进厕所,刘悟的兵把他们擒获。

李师道要求见刘悟,未得允许。又要求把自己送往京师。刘悟让人对他说“:司空今天已成囚犯,有什么脸面见天子?”

李师道还流涕乞怜,李弘方说:“不如快点死。”于是将父子两人一并斩杀,将首级传送京师,其尸骸暴露,没有人敢去收敛。后来英秀将他们埋在城西。马总来后,以士之礼重新埋葬。

先前,李师古见到刘悟,曾说“:此人以后必贵,不过败我家的也就是这个人。”田弘正渡河时,擒获李师道的大将夏侯澄等四十七人,皇帝诏令全部赦免,并给棉衣,让他们回去隶属魏博、义成军,父母还在、愿意回家的,给以厚赐遣返。贼人都感恩相互告慰。也正因此刘悟能一举成功。李师道的头传到田弘正营中,召夏侯澄验证。夏侯澄用舌将李师道眼中的尘土舔干净,痛哭了很久。

刘悟早就与李师道的妻子魏氏私通,谎说魏氏是郑公徵的后裔,因此得以不死,收入掖廷为婢。其他的宗属都流放远地。刘悟独上表推荐李师古的儿子李明安为郎州司户参军。李师道的亲将王承庆,是王承宗的弟弟,李师道曾把哥哥的女儿许配给他,曾暗中约好左右,想借练兵之机逮住李师道,正好刘悟来,于是逃奔到徐州,归顺朝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