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司马良招亲三义庄洪炳南阖家庆团圆
上文书说到:王爷来到三义庄,在酒楼用饭,听王二说出二老思兄之意,告诉他左臂神刀洪炳南之子左臂花刀小火神洪玉耳就在这里,王二撒腿就跑,来到家里禀报两家员外爷。两员外立时来到望友楼,进楼,郑天雄眼含泪问道:“玉耳贤侄在哪里呀?”小英雄抢步上前:“您大概是二叔父吧?小侄玉耳参见。”郑天雄泪洒胸前,抱住玉耳:“想死叔父,你天伦何在?”
“很快就来,叔父莫急。这位是三叔父吧?侄男叩头。”“孩子,我是你三叔高林,起来起来。哪阵香风把侄吹到,总算苍天见怜,偿我们弟兄的宿愿,但愿得你父母早日到来,咱们也好团聚呀。”玉耳落泪如雨下,说:“二位叔父,侄儿的娘亲已不在人世了。”老哥俩也难受呀,就把当年去接,如何惊闻噩耗之事都说了。又问:“贤侄,这几位是谁呀?”“叔父,都是父亲的好友,此处不便介绍,愿借二位叔父的高轩暂住,不知意下如何?”“孩子,什么是叔父的家,就是你自己的家,请老幼宾朋到寒舍一谈。”说着,就邀众位家去。
一直来到客厅,坐毕,玉耳拉郑、高二位到王爷的身边,说:“叔父,我给您二位介绍一下,这位是当今万岁康熙老佛爷的四皇子雍亲王爷。”郑、高二老慌忙叩头,“死罪死罪,在王爷驾前请死,慢待王爷大不敬,请王爷宽宥才是。”王爷扶起二位道:“本爵私行至江南,不要声张出去。你们二位交友,血心热胆,义气千秋,正是本爵要结交的益友良朋,何罪之有?快起来,再给您二位介绍两位,这位是山东圣手昆仑镇东侠侯廷侯振远。”“大名鼎鼎的前辈侯老侠客,我二人武林末学,该以晚辈之礼拜见。”说着就要行大礼。老侠拦住道:“听洪老英雄提到二位的为人,急于相见,老弟老兄,何分彼此呢?过誉过誉,不敢当。”王爷又把海川叫过来:“二位,这位是武林中的新人物,直隶童海川。”“啊,莫非是杭州擂掌打法禅僧,灵隐寺献绝艺,北高峰贺号,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侠客吗?”王爷点头:“正是。”
“哎呀,我弟兄几世修行的,怎么一时之间王爷、双侠莅临敝宅,做梦也想不到哇。”玉耳又把四小介绍给二老。
大家落座喝茶,才把所有每个人的事情,详细说清。这时候酒宴已齐,才谦让归座。郑奎给王爷满斟一杯:“山肴野味,不成敬意,爷请多包涵吧。”
由于郑奎至诚相让,王爷也不客气:“郑老英雄,本爵也是自家人,最好别客气。”大家开怀畅饮。海川跟王爷商量:“玉耳已然到家,将来炳南公一到,乐享天伦,咱们可是王命在身,限期不多,还是告辞走吧。”王爷点头答应:“郑老英雄,我们的事情也很急,不如趁此机会告辞吧。”郑奎、高林苦苦相留,真是盛情难却。商妥明天一早就走。
吃完晚饭,王爷有些累啦,再说明天还要赶路哪,便道:“二位庄主,本爵今天走累了,给我们找地方休息吧。”“王爷放心,早收拾好了。”命令家人掌起灯光,郑高二位陪着,来到西跨院儿,院里盛栽松竹,十分幽静。
来到北房,借灯光一看,靠墙的书格子置放二十三史,各种书籍俱全。王爷他们坐下。王爷很疼爱这几个孩子,问:“高老英雄,您给他们也安排住处,叫他们早早休息吧。”高林站起来:“贤侄们随我来。”高远甫带着他们五个来到东跨院北房。然后说道:“你们就在这屋里休息,我可不能奉陪你们啦,如果你们解手,还出刚才进来的角门,往北奔内宅有个夹道,走到东边有月亮门儿,一直往东南角儿,就见到厕所啦。玉耳好生陪着哥哥们休息。”
玉耳答应着。他们五个性情相投,又兼聚少离多,真是难以分开,商量着怎样才永远不分离。此时已交二鼓。司马良站起来,道:“咱们可该睡觉啦,我先去方便方便,回来再睡。”九龄站起来道:“我也去。”玉耳、小香、小翠也都站起来:“我们也去。”
五个小英雄出角门,顺夹道往北进了月亮门儿,北边是东西下一段花墙,再往北是个大花园儿,眼前这个院落好像是堆料的地方,有好几垛新砖,还有一垛垛的圆木方木。五个人仔细看着道儿,等来到东南角看见厕所,发现东面是南北的大墙,厕所北面是个冲东的大车门,不过已经上锁。这个院是司马良他们住的跨院后边的第三层院。到了厕所门口,猛然间听上面“嗖”的一下,从东门上边出现了一个夜行人。不但司马良发现了,九龄他们四个也发现啦,就势五个人全蹲下身来,屏住气息仔细观看。这个人煞白的一张脸,年纪在二十八九岁,一身云串通口夜行衣,绢帕缠头,背插单刀,绒绳勒住十字绊,兜裆滚裤,脚底下抓地虎靴子。他飘身下来,鹿伏鹤行可就往北啦。司马良准知道不是好人,不过他大一点,明白事故多一些儿,像郑天雄、高元甫也是武林人物,在此居住多年,成名的人物要让一面,猫狗小贼他不敢来。这是哪路贼呀?看他走向北边,那面是个花园,已经是郑家的内宅。贼人去可以,我行吗?身为少侠客去人家内宅?瓜田不纳履,李下不整冠,朋友门前如王府哇。想到这儿,自己不敢追啦。后来又一想:焉有见贼不管之理,岂能退缩不前!司马良从后边就跟上啦,这贼人越墙而过。绿林里边有规矩,逢门不乱入,看来他是个内行。司马良也飞身跨上墙头,单胳膊一挂往里看,啊,真是个大花园,既有四时不谢之花,又栽八节长春之草,君子竹、大夫松,牡丹等等,桃红李白芬芳,绿柳青萝摇曳,红紫芳菲,争奇斗艳。这贼人分花拂柳,一直往北,司马良那顾许多,飘身而下也跟上了。
绕过几座假山,穿过凉亭,花团锦簇之中有一座两层小楼儿,画阁雕梁,斗拱重檐,十分讲究。当中栏杆,两边扶手明楼梯,楼上五间,灯火辉煌,有姑娘说笑声音。楼下的五间没灯亮,周围是绿树成荫。楼前是个草坪,碧草如茵,草坪的边上有五个大鱼缸,木架架着。当司马良看情况的时候,这个贼早就蹬着扶手上楼啦。司马良伸手轻轻地拿出链子锤,蹑足潜踪,来到楼下,看窗户上被灯光一照,人影摇摇,都是年轻妇女的样子。再看这贼人,用左手指甲把窗纸割了一个月牙口儿。贼人手扶窗台儿,猫腰往里观看。
这楼里住一位千金小姐,就是郑天雄老英雄的独生女儿,名叫玉兰,今年十八岁,老人爱如掌上明珠。在姑娘小时候,请了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秀才,可说是饱学鸿儒,教姑娘读书,念了十年,真是才储八斗,学富五车。长得是沉鱼落雁,闭月羞花。高元甫无儿无女,这姑娘受到四位老人的爱护。姑娘每晚上都要带着几个侍女,做些女工针黹,在灯下刺绣。
司马良看得真切,脚尖儿点地,一鹤冲天,轻身飞起,刚往拉杆上一落,双手一悠链子锤,“哗楞”,挂着风声,照着贼人的后脑就要砸。当司马良往下砸的时候,他又犹豫啦,打死他没活口哇,最好把他擒住。这一来锤下去就慢啦。贼人往旁一闪,双锤砸在窗台上。“叭嚓”,可把屋里的姑娘们给吓坏啦。司马良随着又从栏杆上下来,照贼人跨骨上“膨”一下正踹上,贼人就势一溜滚,鲤鱼打挺站起身形,“噌”的一下往楼下蹦。司马良飞身下来,高声喊:“好贼人哪里走?”一抖双锤伏腰就追上去了。前边是假山石,贼人刚要绕,猛然从假山根下花丛之中,“嗖”的一下蹿出一人,正是夏九龄。冷不防“枯树盘根”,链子槊就到啦,正缠在贼人腿腕上,“哗楞”一抖,把贼人摔出一溜滚去。他起来撒腿往东边花林中逃窜,没想到“噌噌”出来两个人,正是小香小翠,各自拉刀,盖顶就劈。贼人已成惊弓之鸟,不敢恋战,刚一躲小翠的刀,小香的刀正扎在贼人的大腿上,裤子也破啦,血也下来啦,一跛一点撒腿往西跑。哪想到花丛中飞身形出来一个人,正是左臂花刀小火神洪玉耳。他一压左手刀,飞身过来,“仙人解带”拦腰就砍。
贼人都懵啦!玉耳刀到,他再也躲不开了。玉耳里合一腿,踢在他的肩头,“嘭”!应声而倒。司马良他们正赶到,用膝盖一顶贼人腰眼,抹肩头拢二臂,四马攒蹄给捆上啦。
五小到了一起,九龄才说:“良哥,您追下贼来,我们也跳过了墙,贼人有规矩,哪里进哪里出,我们四个人藏好,这叫预备窝弓擒猛虎,安排香饵钓鳌。”司马良心里高兴,还是把兄弟呀,同仇敌忾,和衷共济。五个人正商量快去到前厅报信,就在这个时候,有人痰嗽一声:“什么人,在此大胆喧哗?”前边走的郑天雄,后边跟的高元甫。两员外因为盟兄洪炳南很快就到,再说洪玉耳贤侄已经来了,正在内宅商议。好像听见东院花园有动静,老哥俩才来到花园。看见这几个人在这儿,忙问:“你们怎么跑内宅来啦?”
夏九龄答道:“二位前辈,真不巧,今天到您的贵府,正赶上闹贼,被我哥哥司马良捆上啦,您看看吧。”高老员外一听,脸色一红,早不来贼,晚不来贼,单单在今天来贼,叫我弟兄不好看。
这五个孩子都没言语,往西出月亮门,顺夹道穿过中厅到西跨院,一看王爷在台阶上站着,二侠都在院中。原来郑天雄走后,老爷仨并没休息安歇,王爷脱了鞋,盘腿坐在炕上,双侠坐在桌子两旁,说了一会儿话,突然好像听见有声音,老哥俩站起来,王爷也忙着下炕提鞋。海川把双钺取出,一提气,飞身上北房,登屋脊往四下观望。耿耿银河,明月在天,听见东院有动手的声音。海川下来,王爷可问海川:“有什么动静?”“东院有人动手。”
王爷心急:“咱们的孩子都在东院哪!”海川点头。“要不叫海川去看看?”
侯老侠听了摇头道:“爷驾想一想,郑、高二位也是武林人物,人家不找咱们,咱不能去,五个孩子在一起,也无妨碍。”王爷知道侯老侠想的周到,真的来贼厉害,自然会派人来请,不等请就去,好像看不起人,叫郑、高二老多想。
不大会儿,五个孩子来到。夏九龄忙上前禀报:“回爷的话,他们家后边有女眷,来了采花……”这个贼字还没说出来,侯老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:“胡说,满口乱道,你还算懂规矩么?”吓得九龄把贼字咽了回去。
王爷一听,这老头儿对孩子们太严厉,问:“老侠客,孩子说错了吗?”
侯老侠道:“王爷,郑、高二老名门大户,又是武林高手,家有女眷,怎能传扬此事?若被外人知道,与本宅妇女名节有关哪。”王爷一听,心中很佩服侯老侠的见解。
咱们这部书说得是康熙年间、封建时代的事,女子没有地位,受旧礼教的束缚。他们说,女子无才便是德,又说生死是小,失节是大。像郑天雄这样的人家,要传说出去,就不得了啦。姑娘的名节也受影响,将来找婆家都不好办,还要防范姑娘自己心窄,寻了短见。
郑、高两位老弟兄来到前厅,一看管家带着十来个人把贼人捆得结结实实,这才来到西院。海川一见二老到啦,问:“两位员外,后院有贼人搅闹家宅,甚感不安,我们好不放心哪。”郑天雄、高元甫都抱拳一笑:“惊动爷驾,甚是惭愧,请王爷、侠客爷安心,已经没有事啦。”又禀明王爷道:“贼人已经拿获,请王爷不必挂念。”说着又问九龄:“夏少侠,你们谁拿住的贼人?”九龄现在一看郑、高二老有感激之情,便道:“方才到您的花园儿,很失礼啦。像您这贵府高门,什么样的贼人吞了豹子胆敢来搅闹!刚才,我们在花园,说拿住了贼人,二位员外是不会相信的。不过小子也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拿贼,也不敢居功,您问我哥哥得啦。”说完,搭拉着小脸蛋,一声不语。
老侠侯振远心里不乐,这孩子的话暗带讥讽,郑、高二老要心地狭窄,可就不合适啦。侯老侠暗含着看了郑、高二位一下,罢了,不愧是老英雄,九龄的言语,人家脸上毫无反应。司马良将前情叙说了一遍。郑天雄听完后哈哈大笑道:“我弟兄甚为感激少侠客,由于园内居住小女,老夫误认为少侠客无故前往,方才在花园出言无逊,是老夫之过也。几位少侠多担待。拿住贼人,保全名声,老夫当有重谢。”侯振远暗暗点头,郑天雄是个人物。
王爷听完,问:“郑老英雄,听良儿一说,贼人十分可恶,现在哪里?”“回王爷,由家人看守。”“好吧,把他押来。”高元甫亲自把贼人押来,家人都在外面侍立。王爷一看这贼人很凶恶,青色绢帕缠头,刀已经给摘走了,一身夜行衣。刚要问话,镇东侠侯振远一摆手,道:“高老员外,您叫人把他带走,爷驾不用细问啦。”家人进来推搡着贼人踉踉跄跄地出去啦。大家都不明白,王爷忙问:“侯老侠,怎么不问问?”老侠微然一笑:“爷驾,高、郑二位员外,这个贼人老夫认识。”
侯镇远这么大的侠客,怎么能认识这种臭贼呢?其中有个原因,这个贼人叫柳玉,是山东巢父林外东北五里李海坞的人,有个外号叫拨草寻花客柳玉。他还有个弟弟,叫窗前一枝花柳未成。前文说过,海川、王爷下山东请老侠,四寇火焚巢父林,侯老侠杀的那两个贼人,一个是吴得玉,一个就是柳未成。当年,柳玉也头顶门生帖要拜侯老侠为师。老侠问了问他的来历,后来暗地一调查,才知柳玉是个为人不齿的坏贼,便骂道:“你是什么人,敢到老夫家中来拜师?本应将你置于死地,我给你一条自新之路,如果恶习不改,犯在老夫手中,定杀不赦!”这小子抱头鼠蹿而去。因为柳未成、吴得玉在云南八卦山后山当小头目,每年探家一次,可今年没来。不是没来,到了东昌府与韩宝、吴志广见面,去巢父林被侯老侠给杀了。柳玉怎能知情?
带好兵刃夜行衣包,准备到云南找他弟弟去。但从家中一动身,一路上做尽坏事,真是罄南山之竹,书罪无穷,决东海之波,流恶难尽。他来到桃园县三义庄,天已傍黑。腹中饥饿,心想到镇甸里找个饭馆吃点儿东西。这小子进的是北镇口,走着走着路西有一条宽胡同,远远地看见几个姑娘,花枝招展的从西往东来,柳玉这种臭贼,发现了姑娘,他能让过去吗?立即迎着往西来啦。
这位小姐就是郑玉兰,带着四个丫鬟去西院叔叔高元甫的家里。高家有一个洗衣婆子,扎得一手好花,她跟这婆子学扎花去啦。本来婶母要留她吃饭,可姑娘一定要回去,没想到碰上这个坏小子。柳玉心里这个美呀,心想:这是我的造化来啦,真是好花儿藏在深山里,美女出在小乡村!他先踩道。
折回来在前街望友楼吃完饭,然后到村口外找个大树林,躺下睡啦。醒来时,已到二鼓左右。他换好夜行衣,插好钢刀,从树林出来,越想越美。施展夜行术来到三义庄郑宅东墙,拔腰上墙,直奔花园。听见楼上姑娘们说笑,他来到楼上捅窗纸,连看都没看一眼,司马良就下手啦。镇东侠为什么不让王爷问话呢?因为柳玉是坏贼,如果一问他,说出不好听的话来,于郑、高二老脸上无光,这才把他带出去。
老侠把柳玉的事情一说,然后把郑天雄请过来,低言相告:“您找几个人,把贼人的嘴堵住捆好,到村外山坡树林里深深的刨坑给他埋了就完结啦。
凡是去的人每人给几两银子,此后不再提起。这事儿不能送官府,因为一经审问,与姑娘名节有碍。”郑天雄真佩服镇东侠心细如发,想得周到。
一夜无话,次日清晨,郑、高二员外来到跨院,痰嗽一声。其实王爷双侠早就起来了,梳洗已毕。王爷在屋里道:“二位员外请进来说话。”郑、高二老进屋,这时五小也来啦,分宾主落坐。下人献茶,郑老英雄手擎茶杯,二目发直,上下打量司马良。司马良很腼腆,看得他发毛。王爷喝着茶总觉得郑奎神不守舍,现在一瞧这意思,心里可就有了七、八分明白啦:一定是昨夜司马良救了他的女儿,想以回报。司马良是两位侠客的高足,人品、性格、相貌、武艺样样都好,大概郑天雄有意招司马良为东床快婿,恐怕因为和我们是初交,不好往外说。看他两家是清白家门,门户又好,应该给他们执斧伐柯做个冰上人,成全两家的好事。王爷喝了一口茶。把杯子放下:“郑老员外。”郑天雄一听王爷叫他,道:“啊,王爷您有什么吩咐?”王爷把九龄叫过来:“陪着你哥哥司马良先到院中去。”九龄跟司马良出去啦。
王爷冲郑天雄一笑:“哈哈,郑老员外,你看司马良这小孩怎么样啊?”
“好极啦。”“噢,这孩子跟随伯父南侠客海内寻针昆仑道长司马空练艺,后又拜在海川名下,本爵看你似有所思,不知何故?”郑奎知道王爷看出来了,便说:“草民有女,品德不错。不瞒王爷您哪,媒人络绎不绝,草民都婉言相谢,皆因品貌不相当。”“老员外的眼光高,一般看不上,门不当户不对。您看司马良这孩子,少年英俊,鹏搏万里,无可挑剔。本爵情愿做媒,成全你两家为秦晋。”郑奎一看高林,老哥俩全都站起来抱拳拱手:“恳求王爷作成此事,我弟兄求之不得。”“二位员外请坐,此事包在本爵身上。”
王爷提高嗓门儿:“司马良进来吧。”司马良赶紧过来:“爷有什么吩咐?”
“你今年十九吧?”“对,孩子十九岁。”“我听你伯父司马南侠提过,你还没有定亲吧?”司马良脸一红,说:“回爷的话,从小随伯父练艺,到杭州拜师,武艺还没学成,正在求上进的时候,哪能想到这方面去?”王爷点头道:“对,大丈夫患名不立,何患无妻,不过也该通权达变么!郑老员外有一女,这位小姐,月貌花容,女工针黹无所不精。可以说上炕一把剪子,下炕一把铲子,煎炒烹炸,酸甜辛辣,操持家务全行。而且识文读书,广念圣贤经传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良儿,这可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内助。本爵为媒,你就当面应允,可不能说别的。”司马良吓得不敢答言,只看师父。海川心里暗笑:人家姑娘的父亲都没介绍这么清楚,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?真是媒婆媒婆,到处说合,不图挣钱,就为吃喝!
雍亲王爷一看司马良吞吞吐吐,心里很着急,问:“良儿,你到底乐意不乐意?快说。”司马良这才跟王爷说道:“爷驾,这门亲事,司马良不敢答应啊,一来没禀明伯父,二来没征得我师父的同意,小子怎能擅自定亲答应?请王爷多原谅。”王爷把脸往下一沉,道:“胡说,我做媒人,我说行,难道你伯父、师父的主我就不能做了么?你的师父在此,他敢驳我的面子吗?”老侠侯振远在旁边看着,不由地暗笑,心中也想着是好事。便冲司马良点头道:“贤侄,郑、高二老的青睐,王爷的大媒,脸面不小,快谢亲吧。”
海川也点头道:“这是好事啊。”司马良知道师父同意啦,赶紧行礼:“既是爷给作主,当然按爷的吩咐去做。”王爷大笑:“哈哈哈,这便才是。”
王爷眼望郑奎:“老员外,本爵办事干脆,先让你们爷俩见个面。九龄把椅子搬到正中放好。”九龄把太师椅放在当中,请郑奎坐下,吩咐司马良过来行礼。司马良脸色红红的,跪在郑奎面前:“泰山石敢当在上,小婿有礼。”当时大家听了都一怔,等到明白过来,“哗”的一下,哄堂大笑。
书中暗表:司马良这句话是刚学的。九龄他们俩到了外面西房下,九龄问司马良:“良哥,您说,王爷叫咱们俩出来干什么?”司马良想了一下,说:“还是昨夜到花园的事吧?”“对!可我问您,为什么叫咱俩出来?”
司马良摇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“哥哥,您真是榆木头,这还不明白,王爷要说话,可背着您,我想是要给您提亲。”司马良一听吓坏了:“你怎敢胡猜,这还了得!”“别发火,要不是就算了,可要是呢,您怎么办?”司马良脸儿一红:“这当着人多不好意思啊?”“我替您想想,勿临渴而掘井,兄弟我是向着您的,如果真是的话您要沉住气,必须要推辞。等到咱师父师大爷点头啦,您再答应,可记住啦?”司马良点头答应。他又问:“唉,我应该叫什么?”夏九龄坏劲儿又冒上来啦,说:“磕头的时候,叫泰山石敢当,要叫别的,老丈人笑话,将来嫂子过了门看不起您,千万记住。”“兄弟,什么叫泰山石?”“就是健康的意思。”果然,司马良这么叫了。
王爷一听他说错了,问:“叫岳父泰山,什么石敢当啊?”小英雄才知上了九龄的当,赶紧改口:“岳父泰山在上,小婿参拜。”这可把老郑奎乐的前仰后合,嘴闭不上。伸手相搀:“贤婿免礼。”
王爷又跟海川商量:“问问你徒弟有什么订礼没有?”海川把司马良拉过来一问:“你有什么礼物?”司马良摇头:“孩儿什么也没有。”“那你拿出一只亮银镖来吧。”司马良无奈,也只好打开包袱,取出一只银镖来,交给师父。海川捧着镖来到雍亲王爷面前禀道:“爷请看,良儿身无贵重之物,就用他的镖做定礼吧。”王爷又派家人买来一块红绸子,包好了银镖,把一个铜茶盘儿擦亮,放在里面,他亲自交给郑奎道:“老员外,这是姑爷和姑娘的订亲之物,银镖为定,终身不渝。”郑奎接过来:“谢谢王爷的吉言。”王爷大笑:“哈哈哈,你府小姐,红鸾高照,今日订亲,大喜大喜,这杯喜酒,我可得喝呀。”连侯老侠心里都暗笑,这回可真吃上人家啦!真是机会巧了,王爷喜爱英雄,愿意结交绿林人物。郑奎也明白这个道理,他把订礼放在一进客厅大门口靠左边的一个红木的茶几上,然后叫高元甫派人通知内宅,再命厨房准备上等酒席,依然用牛羊二肉。内宅也是一样,传遍两件喜事:头一件阔别多年的兄长很快就要来了,二件是小姐订了亲,真是阖家欢喜。只有海川着急,这一耽搁,今天又走不了啦。可又不能提出来告辞,因为徒弟订亲。
正在这时,家人往里跑,高挑帘栊:“禀二位员外爷,洪大爷到啦。”
就听外面悲泣之声:“二位贤弟,愚兄惭愧呀!”果然炳南公来了。郑、高二老一看真是悲喜交加,两个人出来就跪在兄长的面前,洪利也就跪下,三个人抱头痛哭,老泪纵横。洪炳南涕泪涟涟:“愚兄在与二位贤弟握别之后,托人给家中带信,由于求进心切,才去广东拜师学艺,哪知倒成了洪家的罪人,与二位贤弟失约,也成了负义之徒。回到家中才知妻儿皆亡,不想上苍有眼,无意中得见玉耳,只是你嫂嫂恐已不在人世,使愚兄终天抱恨哪。”
郑天雄擦着眼泪:“哥哥,但愿吉人天相,终有见面之期,今日大喜之事,兄长还是免痛吧。”郑奎把订亲之事,细说一遍,洪利自是破涕为笑,然后大家见礼。家人来往似穿梭,斟酒上菜,内宅两位安人把小姐叫到后堂。有人到内宅报告:“高员外爷叫安人派人去把订亲之物取来。”可巧上房都是年轻的丫鬟,只有高老安人带来的是婆子,这人很稳重端庄,不多说多道。
高氏安人可跟嫂嫂商量:“年轻的不便当,就让那杨姐去取吧。”杨姐奉命来到前厅。按理说一个下人,低头儿进来拿走,也就得啦,偏巧杨姐挑帘子进来,冲着高林说话:“安人叫小妇人来取订亲之物。”这一来,在座的都要看一眼这婆子,尤其是洪炳南听话音耳熟,便猛一抬头,不由得两眼发直,浑身颤抖:“贤妻呀!”往后一仰,跌倒地上。
当年杨氏夫人在大水来到之时,顺水漂出家门。她虽知活不了,也要挣扎,她在水里一冒,伸手一抓,可巧抓到一根很粗的木檀。两手死死抱住,爬在上边就昏过去了。漂到了一个地方叫板闸,这地方有大堤埝,本村百姓,鸣锣集众。河堤上有很多小红灯,人声嘈杂,护埝防水,单有几十位年轻小伙子捞人救护。是男的救上来送到青苗会,妇女救上来暂时送到板闸村尼姑庵。捞上死的停在村公所大院,把每个人年龄相貌特征,穿装打扮,详细填好,任人辨认,无人认领者就地掩埋。水下去啦,男女灾民都打发了,有亲投亲,有友靠友,无亲故者,任其自谋出路。有年老者一并造册报请济养,这是板闸村一份善举。最后问到杨氏安人,她想啊:丈夫出外不归,儿子九死无一生,娘家父母皆亡,虽有兄嫂,一个穷姑奶奶要上娘家住一辈子,这可不成,指亲不富,看嘴不饱,绝不能去!先者丈夫捎信来叫我带孩子去三义庄,投奔盟弟郑奎、高林去,亲弟兄我都不去,怎能投素不相识的把兄弟呢?这也绝不可能!寄人篱下,仰人鼻息,不如自食其力!丈夫有命回来,虽然我没保住儿子,对不起丈夫临行嘱托,可我还能跟他说清此事啊。所以当老尼姑问她的时候,她可撒谎了:“师父,我丈夫和我三岁的孩子同时遇难,只有我一人活命,想我一懦弱女人,纵然会炕上地下的活计,也无能养活自己。师父是出家之人,方便为本,慈悲为怀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弟子愿拜在佛门,削发为尼。”杨安人说着话,痛夫思子,肝肠皆断,热泪直流。老师父口诵佛号:“弥陀佛,佛门广大,众生皆渡,但不渡无缘之人,我见你满怀忧虑,必有难言之隐。看你将来有红尘之福,岂与佛门有缘?不过你现在难中,真要削发,将来丈夫不死回归,悔之晚矣。不如你做我的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弟子,耐心等待来时吧。”杨氏安人磕了头,在庙中帮助老尼姑扫天刮地,烧香念佛。
这座庙叫水月庵,老尼姑名叫慈善,德高望重。其实庙里十分清苦,没有多大香火,只靠慈善募化四方。一次,慈善来到高林的家中写布施,说起家常来,老尼姑说庙中有个中年妇人,因天灾只剩一人,十分贫苦。高元甫一听,便问:“师父,她能做活吗?”“浆浆洗洗,大裁小铰,手底下利索着哪。”“让她到我这儿来吧,我也不会亏待她。”这样洪氏安人改姓来到高家。她干活任劳任怨,上上下下都很合得来。高老安人根本不拿她当下人看待。后来玉兰大啦,最喜欢她的刺绣,总来西院跟她学,妈妈长妈妈短的叫她。慢慢的,洪氏安人才知道,原来是在金兰之好的弟弟家中干活,有心提出来,“我丈夫到现在下落不明,真的日久天长,高家夫妇有待慢之处,到那时自己前不能进,后不退,倒没有安身之处啦。如果不提,他们拿我当成仆人,反倒心安理得,我干活吃饭。”可洪氏慢慢的知道这老弟兄修建房屋,为的就是我夫妻,心里万分感激。有时候高元甫夫妇提到兄嫂,思念之情,流于言表,洪氏安人也是忧心如焚,想痛哭一场。
经过十几个春秋,洪氏安人五十岁的年纪,鬓发皆白啦。这次玉耳来到,尽管高元甫总在东院,可消息传来,说大爷的公子来啦,她有心去看看又不敢。今天小姐订亲,高安人知道洪氏安人与玉兰姑娘好,才叫她到东院来。
刚到东院,又听说大爷来啦,所以到前厅取订礼时,她壮着胆子故意和高员外说话,以便观察丈夫是否在此。现在一见丈夫洪利,这十八年的生离死别使洪氏安人一阵哽咽,落泪如雨,觉着天旋地转,身形乱晃。玉耳一下蹿过来,嘭的一把扶住。母子天性啊!玉耳哗啦一下热泪直流:“妈妈!”洪氏悠悠气转,一来思念丈夫想儿子,二来在盟弟府上当了十几年的女仆,又有些羞愧难忍。洪氏安人手捧玉耳的脸:“你、你、你是我洪家后代,十五年被水把母子冲散的娇儿吗?”“正是不孝的孩儿玉耳。”“儿呀,只道母子今生今世不能相逢,要想见面除非是鼓打三更,梦中相会,难道是做梦不成吗?”“妈,儿子确在母亲怀中,不是做梦。”“你父亲哪?”洪利不顾一切,扑了过来。那个年头太封建,不能拥抱,更不能接吻。不管心里如何,外表总要矜持。洪利扶妇人:“唉,千错万错都是洪利一人之错,总算老天有眼,你我一家难后重逢。”郑奎、高林一见如此,忙到洪氏的面前跪下道:“小弟等不知是嫂嫂,十几年来以奴婢下人对待,上天不容,在嫂嫂面前请死。”说着,以头碰地。洪利忙伸手拉起道:“不知者不怪罪。若没有二位贤弟,你嫂嫂早就死于沟壑,怎能有今日团聚?”郑奎起来,跟洪炳南商量:“这里有王爷大驾,不如请兄嫂侄男先到内宅吧。”炳南公点头答应。来到内宅,请兄嫂坐好,四老夫妻磕头,玉兰、玉耳也互相见过。各叙前情,哭一阵,分散十八年,实非容易;喜一阵,夫妻父子,劫后重逢,乐享天伦。
酒宴备好,爷几个来至前厅,洗盏更酌,宾主尽欢。
饭吃完了,大家落坐。王爷很高兴:“炳南公父子相逢,夫妻团聚,真是本朝盛事,人间罕见,祖上的阴功,父母的德高,真是喜报三元,可喜可贺。”炳南也抱拳:“此乃借康熙老佛爷的洪福齐天,草民同沾雨露之恩。”
这时,海川提出要告辞,可老弟兄一再挽留,五小弟兄也确实难舍难离。王爷又都爱他们,想了半天说道:“这样吧,既然五个孩子不愿离开,就叫他们在一起多住两天,我和海川今天就走,侯老侠带他们先别走,过几天让他们爷几个再追我们,你们看怎样?”郑、高、洪三老答应,这才准备好一切。
郑奎拿出黄金五十两,王爷也不客气,叫海川放在包袱里。大家送到村口,洒泪分别。
童海川跟王爷由于心急,头一天就贪晚啦,第二天又走得很急。暑热天气,生长在北方的人们,乍到南省是不习惯的,何况王爷养尊处优呢。第三天一起来,王爷就觉着浑身困倦,四肢无力,便说:“海川哪,这两天咱爷俩走得太急啦,天气闷热,白天受暑,夜晚受寒,我可能要病。”“咱们找个好些的大店住下,请个郎中先生看看吧。”王爷点头。但事情不尽人意,爷俩一直走到天黑,也没找到一处像样的店。只好在一座荒村小店住下。这里连单间都没有,要用什么没什么,可有一样,这个店便宜,两个人两吊钱打尖,两吊钱起火。王爷无法,随着海川进了店。一进店屋的门,两边是大炕,一边都能睡二十来人。大炕铺着莲花竹席,炕上放的都是半头砖,就是枕头,这些砖被人们汗水沤的很光亮。住这儿的都是做苦工的,贩夫走卒、推车挑担的劳苦人。天气这么热,除了汗气味儿,就是臭脚丫儿泥味儿,实在难闻,王爷一进来就要吐。海川告诉伙计:“我们这个伙伴受夜寒啦,你给买二两红糖,一块鲜姜来。”给了伙计一吊钱。海川请王爷靠着墙,这是最好的地方。又赁了两床大被,铺好了请王爷躺下。小包袱放好,海川找来个铁脸盆,放些热水,用自己的汤布手巾给王爷擦把脸。海川是想请个郎中先生,无奈离大镇起码有五十里,就算开了药方,也无法抓药,干脆就用姜糖水。海川说:“您趁热儿把它喝下去,病就好啦。您是感冒,一发汗就好。”王爷一看这个碗稠糊糊的发黑,就烦了。王爷心说:不喝吧,辜负海川的心,喝吧,实在喝不下去!万般无奈,王爷一连喝了十几口。也搭着天热,汗哗的一下就流出来:“海川,太难喝了,我实在咽不下去呀。”说完躺下。半夜,王爷的汗可出透了,顿感轻松了许多。海川坐了一夜,天都亮了,叫伙计打来漱口水、洗脸水。王爷、海川擦了脸,海川问王爷:“您身体怎样?”王爷明白自己并没好,又怕海川为难,便说:“得啦走吧,这点小病不算什么。”海川放心啦,这才上路。
海川的意思,要有通衢大镇,请王爷再缓一下。爷俩说说笑笑的也不显寂寞,走了一天也没遇见大点儿的村镇。爷俩走的是东北西南的大路,太阳也快落山了,地上余热未尽。往西北方向看,大块儿的黑云,遮暗了大地。
这时候“唰拉拉”一道电闪,“嘎啦啦”一个沉雷,狂风一卷,大雨点儿叭哒叭哒地下起来。王爷不由得机伶伶打了冷颤:“海川,这可要坏,我还没好利索,要一挨淋,病一反复,我可要病倒,你扶着我快点走吧。”海川左手拿包袱给王爷遮挡一下,右手扶王爷顺着大道走下来。
没走多远,大路的北边看见一座小庙,这庙只有一层殿,正殿的东西山墙上有两个窗户似的气眼,正殿里只有个独坐的神仙,缺胳膊少腿没眼睛,破烂不堪。东西两边都钉着木板隔扇,一边一个门,挂着青布的门帘儿,供桌上放着茶壶茶碗。周围是鹰不落的红庙墙,当中有山门洞,没有门啦。门外有根旗竿,上边挂着带字的旗子,上写义勇团练所。王爷一看天气,风大雨点儿小,便跟海川商量:“你看,天一会儿可要黑,如果今晚借住团练所,那可就太惨了。再说也太不方便,不如往前赶一站,找个客店住一夜倒好。”
海川也觉着这地方王爷要住下是不行,便又继续赶路。天公不做美,现在风停了,雨又刷刷刷下起来。二人小跑着出来有四五里路,海川担心王爷的身体:“您觉着怎么样?”王爷气喘吁吁:“雨虽然不大,淋到身上觉着很凉啊。”“爷还能走吗?”“刚才倒显得不太累,这一气小跑儿,感到腿直发软,我想找个村镇住店休息一下。”海川摇头道:“这个地方上不靠村,下不靠店儿,怎么办呢?”王爷观看半天:“海川,你看前边有片大树林子,也能避一避雨呀。”海川一看,这是很大的一片树林子,各种桑榆槐松应有尽有,烟笼雾绕,尤其是越黑天,越怕人。海川直摇头:“您的病还没好呢,怎么能进树林儿休息?”“怎么着也比雨地淋着好哇!树林里有不沾雨的地方,歇会儿不错,走吧。”爷俩进了大树林儿。
这儿是坟地,北边有个月牙形的土坟山子,上边也长了不少的树。这座祖坟真大,足有一房多高,坟前头有个石供桌,摆着一个石香炉。两边还有几个坟头,明堂很宽阔,地上绿草如茵,往南出树林,是一条西南东北方向的大道。坟茔地上也都淋湿啦,无法坐下。王爷一想,坟后边可能好一些,到坟后一看,由于西北风被这大坟山子这么一挡,又有好多的大树,果然好得多。王爷刚要坐下,海川一拉:“您先等一等。”把身上的包袱先解下来,又把钺包儿打开,双钺取出,把包袱皮铺好,又把衣包放上,请王爷坐在衣包上。海川蹲在旁边,拿起子母鸡爪鸳鸯钺一看,原来这些日子,始终也没用它,又兼暑热,这纯钢打制的兵刃有点反锈。双钺乃恩师所赐,见双钺如对良友,好像恩师站在身旁,岂能让它长锈发暗?海川把腰里的汤布嚓的一下撕下一条来,先把双钺在湿土上往返一磨,然后用汤布条蘸湿沙土用力擦抹。不大工夫,喝,这对子母鸡爪鸳鸯钺擦的锃明瓦亮,寒光耀眼。
这工夫也不小啦,风吹乌云散,雨过天晴,一轮皎月高挂天空,透过疏落的林间,照的眼前一亮。海川见双钺上连个土星都没有啦,站起身来,怀抱双钺。王爷一看海川,真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,心里很高兴。“海川,练趟钺,本爵看看。”海川一想,王爷叫练,那就练一趟,叫王爷看看好长精神。他双手分钺,大鹏展翅,往下矮身,龙骧虎视。刚要变式,就听见坟前脚步响,“噔噔噔”跑进两个人来。